第99章(第4/7页)

景昌身处暗阁这么多年,他身上是常年有一些准备的。

回到房间之后,他心算人数位置片刻,抬手把束发的木簪取下来,拇指在簪头用力按了一下,没有一丝缝隙的木簪突然弹了一下,从簪头露出一个孔。

徐景昌把灯油碟子从瓦的灯座上去取下来,倒掉大半的油,剩下底下一点,然后把发簪里的白色粉末全部倒进碟底,和灯油放在一起,灯绳在油粉混合物中滚了滚,然后放进去继续点着。

他打湿毛巾,包住口鼻,尽量屏息,之后推开一点窗,让风灌进来,再开了对应的窗,把油灯散发出来的味道往其他地方散去。

徐景昌那灯盏放在靠左墙壁的边缘位置——这个墙一堵木墙。这种家栈大多简陋,黄土石头堆砌的墙根,上面一半是木板墙,其上还有一些陈旧缝隙。

徐景昌开的窗是上风位,正对着木墙的方向,他把灯盏放在木墙的缝隙前面,让味道被吹散各处之余,重点照顾隔壁房间。

做完这些之后,他解了头发脱了靴子,躺在床上睡觉的样子。

期间,隔壁的人侧耳倾听片刻,又发现缝隙,从缝隙瞄了瞄,发现徐景昌都睡觉了,于是放下心,也放松休息。

风中,有一点下等地方的腌臜味道。

但在这个地方,再正常不过。

等了大约数百息,徐景昌屏息,他靴子都不敢穿,无声无息下地,先阖上窗户,吹熄灯盏,然后抽出匕首,直接小心把木板墙无声撬下一块来,勉强收腹马上钻过去,隔壁的两个人趴在桌上,沉沉昏睡了过去。

徐景昌赶紧剥下其中一个身量和他相仿的人衣服鞋袜,穿在身上,头发也束个一样的,他拿上一卷草纸,低着头拉开门,藉着夜色,往茅房而去。

他成功抵达茅房,他一掩上木板门,就赶紧一跃而起——这茅房是木板拼的在墙角,上面一截是中空的去味的,可以通向外墙的边缘。

家栈后院不大,他们人多,住得颇挤,好在已经出去了一大半,才让徐景昌找到了顺利抵达茅房的机会。

但沿途空了这么多,徐景昌低头抬眸瞥了一眼,他心里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不管什么样的预感,现在最重要是他先跑出去。

徐景昌伸手一够,无声一跃,从茅房隔间木板墙后方中空的顶端位置钻了出去。

一落地,这里已经紧挨院墙,他聆听片刻,贴着墙顶一跃而出,立马一踩黄土巷道,飞跃至隔壁的家栈。徐景昌火速避人,穿越隔壁,连续翻了多户人家,抵达最后面的密林和土坡,他立马藉着夜色,疾速掠入。

徐景昌把他毕生苦练的本事在都使出来了,这一刻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然而,他刚从院墙翻出来不久,东宫这边同来的还有一个擅药的行家,这人没在景昌面前出手过,徐景昌都不知道,这人看着平平无奇,但和高子文在房中密谈并配药期间,他突然一抽鼻子,“咦,有迷迭散!”

高子文几乎马上,警铃大作,他厉喝一声:“快!去看徐景昌——”

几乎是马上,整个家栈喧哗大作!马上就发现了徐景昌空空如也的房间和隔壁倒伏趴着的两个人,他们立即就直至茅房方向,冲过去,二十多人的疾速急追!

然而,密林之中,还有预防布置!

——明太子之令,一旦徐景昌弄么蛾子,格杀勿论的。

徐景昌竭力飞掠狂奔,然而就在他冲进黑黢黢的密林见,一踩落地,再起,却登时感觉脚踝上前方的皮肉一痛,他立马便知道不对!

徐景昌低头一看,只见草丛荆棘之中,模模糊糊似乎见一条黑色的铁线,其中镶嵌满满的黑色铁蒺藜,这铁线布置得非常隐秘,和草荆混成一体。

但电光石火,他转目一看,却见模糊中着密林横七竖八似乎满满都是!

——高子文姚文广能潜伏两仪宫皇帝身边多年,甚至一度私下密令暗阁执行假任务,而且抹去痕迹,这么长时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过,并且一步步伏杀秦王楚治甚至两仪宫皇帝,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俩做过预案,甚至预设过徐景昌会突然私遁,茅厕这边是特地放松一点的。不管怎么样的高手,飞纵急掠总要落地借力的,这些铁蒺藜是淬毒的,并且有一个人在这边盯着。

那人几乎是看见黑影一掠扑入密林就吹哨,徐景昌腿上一痛,另一头就一道尖锐的哨声冲天而起。

徐景昌目眦尽裂,他当下毫不迟疑,提气上树,勉力在这些疏疏的树梢上飞跃,一直跃出了七八十丈,他才下地。

身后追兵穷追不舍,高子文常尚峰已经褪去温和或熟稔的面露,杀机毕现,厉喝:“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