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3/8页)
深深爱上。
他承认自己真的很介意那个人。
但他的优势是他活着,而“他”死了,早晚有一日他要把“他”从沈星的心里连根拔起挖出去!
裴玄素这么一想,他心里这才舒服了不少。
他胡乱擦了一阵头发,直接把棉巾一扔,躺在床上,侧身拥着沈星,手臂放在她的腰上箍着她,又觉得不够,松开手调整一下她的头部,让她的脸冲着自己,呼吸间淡淡香橙味道喷在他的脸上,裴玄素这才感觉差不多。
把手重新箍着她的腰,裴玄素这才肯闭上眼睛。
……
大家都很累,除了必要的值岗和裴玄素本人起身处理过明暗讯报和他私下的事务之外,两艘大船半个白日加一个晚上就是静悄悄的。
沈星睡得其实不算安稳。
这长长的一觉,她断断续续做了很多凌乱的梦。
有的醒后不记得了,有的却还隐约有些记忆。
她在梦中穿行,梦见景昌被凌迟的那个刑台,午门外的大街人潮汹涌,人声鼎沸,黑褐色沾满洗刷不去陈旧血腥痕迹的刑台台板,高高地搭起来,一个个十字架,一个身穿半臂红衣胸口大多有毛的虬结行刑手。
景昌被捆绑在左手边顺数第三个邢架上,他一身斑驳的灰白囚衣,头发凌乱结块披散在颜面上,最后他吃力抬起头,望了她一眼。
眼眸中的无数的情感,沈星今时今日才终于读懂。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景昌沉缓的动作,他仿佛被下了药。
刑台边缘有两个狱军服饰的男人,无声不起眼站着,却似乎盯着景昌的方向。
——这是东宫的人在无声监视全程,以防药效失误吗?
梦中的她,惶惶而悲恸,失声痛哭,被后面挤上来的徐芳和景昌的心腹一把捂住嘴巴,倒退人群带着她跑。
二姐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她一身灰青色旧布衣,不合身,腰带紧紧一束不掉,可能是路上胡乱收的。
可当时没有任何人顾得上这些。
二姐挤着冲进来,含泪的眼睛最后望一眼刑台,狠狠一眨眼,眼泪潸然,毫不迟疑拉着她就跑。
二姐瘦了很多,眼眶都凹进去了,让她那双英气勃勃的美丽大眼睛充满血丝,很疲惫很狼狈,但即便是这样,她的眼眸依然很坚毅很有神。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徐家女儿少,大姐有心疾,从小大人都小心翼翼护着,再也不敢带她出门玩耍。
后来终于生出了一个粉妆玉砌但浓眉大眼又虎虎生风的女孩儿。
那时候,沈星离出生还早着呢。
有很多年,伯父父亲们带着二姐到处出门玩耍,二姐骑着竹扫帚当马,呼啸来去的大姐头。
那样一个洒脱开朗,当成男孩子一般长起来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小少女,倘若徐家没有出事,大概沈云卿会走上像赵青一样的道路吧?
当一个英姿飒爽的长腿女官姐姐。
可这样一个曾经万千宠爱于一身,以照顾弟弟妹妹为己任,甚至连隔壁霍家的可怜小兄弟们也照顾安排上的飒爽女孩,最后却死在了银胭河畔。
那双英姿勃勃的大眼睛失去光彩,沈云卿最后一把用力将沈星送上小舟,她倒在地上,头冲着小妹方向,眼睛却再也不会转弯,脏污苍白,越来越远。
火花无声熄灭了。
她也湮灭在一轮轮残酷的政治斗争之下。
沈星惊醒了。
醒来之后,发现已经第二天天亮了。
休憩的身体疲惫消褪,精力重新充沛,她好像现在渐渐都锻炼出来,腿脚手臂和肌肉不复最开始时不会剧烈运动后抬都抬不起来。
很多东西都改变了。
沈星动了下自己手腿,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她现在只盼着,自己在意的人和事,都往好的方向改变,那就好了!
她也顾不上想太多,赶紧下床洗漱收拾,把袖箭飞镖袋子匕首和药物荷包等都重新装配好,就是那张纸不见了,她焦急找了找,没找到。
但也算了,她都记住了,那张纸其实就是个执念寄托。
找不到,她最后只得算了,工具包袱不需要用了,她打开捡了几样常用的放在靴筒的内袋了,其他放船上,换了把佩剑配上。
出去的时候,才刚刚清晨,大船刚刚过虞门,大概还有二百里的水路。
早饭是鱼汤饭,沈星胡乱扒下去,她心神全部不在这上面,大概吃的什么都没记住。
船行速度很快,预计中午就能到,之后一路快马疾奔,未时初左右就能抵达京畿南远郊的目标地。
越接近京畿码头,沈星紧张起来,她在船头甲板走来走去。快到杜阳的时候,担心被东宫眼哨窥见,全部人收缩进船舱内,她也不敢出去,但也坐不住,在舱厅站着,转来转去,时不时凑到舱门去瞄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