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夺权(第2/4页)
要是真轮到了什么野心勃勃手腕高强的竞争对手,或许还得龙争虎斗费尽心力,才能勉强出人一头;但如今是和穆国公世子搭班,那自己还不是嘎嘎乱杀?!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穆国公世子这种癫公懂什么政治吧?
带着这番振奋踊跃之心,高肃卿特意起了个大早,卯时初刻便赶到了内阁值房,挑灯磨墨,整理书籍,将上上下下收拾了个妥妥当当,一定要给主事的重臣留下好印象。等到今日当值的刑部尚书赵巨卿进门,又为大司寇端茶倒水,殷勤备至。
当然,高肃卿雅量高致,才气出众,绝不会靠一点小殷勤出位。早在赵尚书进门之前,他已经将今日的公文分门别类整理妥当,又在紧要的文件上做了标记,并背后粘贴白纸,写下内容纪要,供上官参考。
只要当值的重臣欣赏这份纪要,高肃卿就能潜移默化,在内容纪要中塞入自己的意见;只要意见能被接逐渐受,那水磨工夫用上个十几年,估计就能熬到拟票议政的资格。由小到大由表及里,高手问鼎权力巅峰之路,大抵如此。
今日这个开头就非常不错。赵尚书被杂乱的公文折磨了数日,如今能读到这样条分缕析一目了然的纪要,当真是耳目一新,颇为激赏;更不必说,另一位轮班的穆国公世子姗姗而来,竟然是踩着时间点准点打卡,一分都没有提前,这样两相比较,衬托就格外强烈了嘛。
穆国公世子倒没有留意到高学士的工贼举动。他帮着搬动书册抄录资料,老老实实闷声干事,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但在整理礼部送上来的公文时,世子却忽的皱了皱眉。
十几日之前,他曾与闫小阁老商议,打算让言官们集体撰写青词的鉴赏,官方推出后作为样本,收取版税作为补贴。小阁老办事非常利落,很快就让人写了奏折递交上去,打算趁高丽与倭国的使者还在,先赚他一笔再说。却不料奏折递上来这么多天,居然还堆在内阁的纸堆里。
他往下又翻了一翻,不只是请求撰写青词鉴赏的奏折,就连更早的时候几份改革朝贡贸易的倡议,也被埋在了无关紧要的请示与弹劾公文之中,灰扑扑已经满是尘土。
毫无疑问,他们的折子被人有意给淹了!
一份奏折递交上去,要经通政使司筛选,内阁拟票写意见,司礼监批红做审核,重要的还得皇帝过目,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把整个流程卡死。中枢重臣要杯葛政务,往往也从流程下手。但凡遇到棘手尴尬的奏折,往往既不批准也不批驳,扔到一边视若无物;这样拖上一月两月乃至一年半载,等到下面的心气消磨殆尽,事情自然就不了了之。
流程上毫无问题,态度上无可挑剔,下面就是急得撒泼打滚,也拿内阁无可奈何。
这种阴损刻薄的“拖”字诀,一般是用来收拾重臣不喜欢的刺头,闫党清流都是运用自如,玩弄权术了然于胸。万万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日轮到小阁老与世子品尝这个滋味了!
……不过,这倒也不足为奇。如今闫阁老被软禁宫中,闫党声势大颓,如赵尚书这般身段柔软的墙头草,虽然不敢公开跳反猛踩一脚,拿小阁老办理的政务做做筏子还是可以的。若是再拖几天,不但这几份奏折要被无声无息淹掉,怕不连先前费尽心血谈好的贸易协议都要出变动了。
穆祺不动声色,拎起那份奏折,大步走到赵尚书面前:
“大司寇,这份奏折为什么不批?”
一语惊人,值房内鸦雀无声,就连低头翻看资料的高肃卿都抬起头来,惊愕的看着世子。
赵尚书愣了一愣,随后大感不悦:
“内阁议事自有章程,世子不必多问!”
一个愣头青也敢过问内阁的事务?就是勋贵世家国公世子,也没有这样的嚣张法!没看到旁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高学士么?多年媳妇熬成婆,要想调换流程,先熬个几十年的资历再说!
但世子显然读不懂空气,他直接开口,全当赵尚书的白眼不存在:
“我认为这张奏折应该尽快拟票同意,不能再耽搁。”
此语一出,小心旁观的高肃卿已经不是惊愕了,那简直是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票拟之权是皇帝独赐,连司礼监都未必敢染指;你一个小小打杂的勋贵跑来指手画脚,那都已经不是嚣张可以形容了,直接就是抢班夺权,犯上作乱!
奶奶的,当年的王振刘瑾曹吉祥,臭名昭著的大阉党,也没有跋扈到上来就硬邦邦抢权啊!权奸阉宦算什么,后世编写《奸臣传》,应该以你穆国公世子为首才对!
——说实话,票拟之权谁不想要?但大家玩阴谋玩阳谋,上下其手无所不用其极,终归只是在棋盘规则中老老实实的下棋。怎么这年轻人这么不讲武德,上来就拎起棋盘敲脑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