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放妻(第3/3页)

容老夫人说完这些气还难消,见朝华恭立在顾恩堂廊檐下,攥住楚氏替她抚心口的手道:“我简直没面目去跟孩子张这个口!”

说这话时,她搁在炕桌上的手重重拍了一下,腕间翠镯发出一声脆响。

楚氏赶紧去看老太太的手磕没磕破,自嫁进容家,三十多年也未曾见过婆母如此生气:“娘再生气,也得顾念自个儿的身子骨。”

容老太太又锤了下钿螺花桌:“我要怎么跟孩子说,你那父母不管你的死活,只由着自己的性子和离去了。”

“既想着和离,那还为何过继?”

“他们俩倒是出脱了,朝朝怎办?”

骂完了小儿子,老太太又骂大儿子:“他不肯来,你押他也得押来,叫他来看看他自己造下的孽!”

容辰跪定了不动,双手执平拜倒:“母亲息怒。殷家偏自家女儿,咱们家也是偏向老三,人之常情而已。”

“只要咱们自家不声张,外头无人知道两家已经和离,朝朝的婚事,两家也不会不管,各自多出些力。”

“实在不成,就把朝朝记在我与岚娘名下。”

他的官位越高,朝朝能选的人就越好。

楚氏终于捞着机会开口,丈夫一说完,她便接上:“娘,殷家除了求和离,并没想让朝朝拿走三房全部的资财。”

楚氏一个眼色,珊瑚赶忙将红匣递上,楚氏从匣中取出嫁妆单递到老太太面前。

归给三房的容家祖产,老太太自不会允许外嫁女带走。

朝华听到消息时,正在簌爽斋拆看舅妈的信,信中说事情已经办妥,委屈她在容家多留些时日,舅家会想办法将她接出来小住。

冬青跑来报信,朝华披上件斗篷就赶来了,此时一身素装立在廊下。

甘棠芸苓陪在她身后,屋里时不时传来发怒声,大小丫头缩着脖子站在院中不敢动弹,一院的人都噤若寒蝉。

可她耳畔却是轻风吹过松梢的声响。

顾恩堂前的罗汉松上结着细细的冰晶,冰晶被风吹动,好像夏日窗前挂的银制风铃,发出细碎的,晶莹的脆响声。

隔墙种着的一排腊梅花树也正是花时,与寻常黄色腊梅不同,那是一排磬口腊梅。

花黄心紫,香味比素心腊梅更浓,隔墙吹来,只觉香气沾衣。

自小到大,她未曾像此刻这般,由心到身觉得轻松。

仿佛卸下重担般,身心俱清。

堂屋两侧小门通廊道后院,有个花房的小丫头捧着一盆牡丹花正迈过石阶,想将花送到顾恩堂。

这时节的牡丹是暖洞子里催开的,算得贵重。

小丫头的眼睛直直盯着盆中两枝牡丹花,双臂不住发颤,眼看就快要捧不动了。

可她不过是花房的丫头,上院的丫头都无人动作,她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就在她憋得双颊涨红,忍不住快要哭时,听见个声音对她说。

“放下罢。”

小丫头抬起头张皇四顾,是谁在对她说话?

就见三姑娘长眉舒展,目中满是恬静:“把花放下罢。”

朝华说完掀帘迈进顾恩堂内,屋中人人都抬眉转身看向她,她下拜行礼,又直起身道:“祖母不必为孙女忧虑,孙女觉着,如此甚好。”

屋内霎时一静,晴光透过玻璃投在朝华面上,容老太太看她言平气和的模样,胸中那团怒火似被风吹散。

屋中久无人言,容老太太身子往后一靠:“除了祖产,你爹说给你的全给你,保哥儿上族谱是族中长辈见证过的……”

她欲说什么,却只是长出口气:“罢了,由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