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天气越来越冷,嘉……(第2/3页)

这个名字朱翊钧前段时间就见过,也是一篇弹章,弹劾的是工部侍郎李登云,写得那叫个文采斐然,字字珠玑。

就是因为写得太好了,以至于朱翊钧当时看到的时候,觉得他有点没事找事。

说到底,弹劾的罪名都是一些小事,但经过胡应嘉的渲染,小事看起来也罪不可恕,最后这位李侍郎被罢官了。

而这一次,他弹劾的对象竟然是高拱:庇护乡里,执法不公,并趁陛下病,私运直庐器物于宫外诸罪。

这个庇护乡里指的就是李登云,他和高拱是亲戚。

后面这个并趁陛下病,私运直庐器物于宫外。直庐指的是万寿宫前面的无逸殿,每日都有阁臣值宿,方便嘉靖随时召见。

胡应嘉说高拱把直庐的私人物品全都搬回家中,最后还说了句“不知其究竟有何用心”,这句话看似无意,实则歹毒至极。

嘉靖日防夜防,最反感和害怕大臣有别的心思,现在他病着,高拱竟然打算收拾东西,这是要做什么,去裕王府等着辅佐裕王登基?

如果嘉靖看到了这封奏章,那就不是高拱罢官与否的问题,那是诏狱得给他单独腾出一间牢房。

朱翊钧问陈洪:“各位阁老看过这封奏章吗?”

陈洪回道:“看过。”

那根据朱翊钧估计,这时候徐阶和高拱应该已经撕破脸了。

胡应嘉一个户科给事中,他怎么知道高拱在直庐做了什么,高拱必定认为是与他不和之人在背后搞鬼,问题是,现在朝廷上下都知道今年刚入阁的高阁老,和将他提拔入阁的徐阁老水火不容。

朱翊钧想了想,现在皇爷爷还病着呢,要是看到这封奏章一定会很生气。于是,他将奏章交给陈洪,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既然他没说将奏章留中,那就是要和其他批阅过的奏章一起再送回内阁。

换言之,让徐阶和高拱闹去吧。

果不其然,很快他就听说了,高拱公开表示这就是徐阶的阴谋,是徐阶指使胡应嘉弹劾他,他必定要反击。

嘉靖偶尔清醒,也从黄锦那里了解了一些内阁的事情,他现在自顾不暇,也管不了这些文官如何闹腾。

他还从黄锦那里得知了另一件事情,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洪,与高拱进来走动频繁。

于是,他做了两件事情。第一,忽然撤掉了陈洪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职务,打发他去御用监管仓库去了。第二,他又任命了一名司礼监秉笔太监,这个人就是冯保

圣旨送过来的时候,朱翊钧惊讶的看着冯保:“大伴?”

“……”冯保倒并不意外,因为他本来就在司礼监当差,却正是朱翊钧出生那日,看到下雪,着急在向皇上报祥瑞,被罚去了尚衣监。后来皇孙进宫,挑选伴读,朱翊钧一眼就选中了他。

虽然他在尚衣监洗了一年衣服,但他人还是司礼监的人。

嘉靖在这个时候,将他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也并非真的缺他这个批红的人,而是因为自己的心肝宝贝小孙儿。

道长修了一辈子玄,自诩仙君,到这个时候终于看勘破生死。也或许真的是海瑞那封《治安疏》将他骂醒了:“陛下你不是特别相信那个道士陶仲文吗?还把他称作师相,他不也死了吗?陶仲文都死了,你在这里求什么长生?”

嘉靖自知日子不多了,这是在给自己安排身后事。

进入十二月,嘉靖的身体已经非常糟糕,时常陷入昏迷当中。太医都不敢离开万寿宫,一天十二个时辰,总是有人在万寿宫值守。

朱翊钧寸步不离的守着皇爷爷,尽管小家伙心中难受极了,但他在嘉靖面前仍在努力的让皇爷爷高兴,只是在转过身去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他毕竟是个孩子,预感到至亲之人即将离开,自己却无能为力,不经意间就会在嘉靖面前流露出难过的神情。

嘉靖当了四十多年皇帝,在他的身边,来来去去的人有许多。为数不多让他难以割舍的,除了父母离世,太子早夭,还有就是不难亲眼看到孙儿长大。

他还有许多东西没有交给孙儿,在他清醒的时候,他会和朱翊钧说许多话:“要善于隐藏自己,不可让旁人摸透你的想法。”

“任何人答应过你的事情都不算,只有你自己能做主的事情才算数。”

“……”

朱翊钧努力的记住皇爷爷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尽管有的话他听得一知半解,但他还是努力的将皇爷爷讲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

因为他知道,这些话,听一句,就少一句。

朱翊钧生辰那日,尚善监早早的就给他准备了一大桌子他爱吃的菜。

他已经八岁了,正如嘉靖所说,若是皇太子,八岁,就该出阁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