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3/3页)
赵光宗胸口高高得起伏了一下,听祁北南如此一说,心情平复了不少。
他与祁北南拱手:“多谢祁学子开导,让你瞧笑话了。”
“何来笑话一说,你与我这般推心置腹,我当是高兴才是。我从丘县来此地,只一门亲旧,不见友人。你我年龄相当,又都是读书人,今日能与你说谈一番,已是愉悦得很了。”
赵光宗微微一笑:“我心中亦是如此感受,村中虽不少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年,多是在村中务农。我打小去私塾读书,他们与我说话多是客气,实难深谈。”
“是矣,为读书而奔忙,总是会疏忽一二往日故友。”
赵光宗见祁北南很是善解人意,他紧了紧唇,试探着说道:
“若祁学子不嫌我打扰,往后……往后我下学得空还来寻祁学子说话。。”
祁北南扬起眉:“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我正想请你时常来,可又怕扰你学业。”
赵光宗见他并没拒绝,心中很是欢喜,竟是还起了些感激来。
两人说谈了好些时候,茶都喝了三碗。
赵光宗实在有些想如厕了,又快要到晚食时间,这才意犹未尽的告辞了祁北南。
待着他到家时,赵家炊烟直冒,饭都已经沥到筲箕里了。
“怎去了恁些时候?”
赵里正这时节上忙了起来,与儿子一道出的门,他归了家都吃了一碗酒了,才见着儿子回来,不由得问了一句。
孩子平素里读书勤勉,从城里的私塾回来,钻进屋里不是读书就是写字,鲜少有去村中哪家里做客。
就是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回来,这朝还真是稀奇,往那萧家去了得有一个多时辰。
“我与祁学子谈得来,就多说了几句,不知觉时间竟就过去了。”
赵光宗说起在萧家,心情很是不错。
转他又正色起来,与他爹道:“孩儿觉得祁学子为人诚恳,言谈举止也很是大方,他自江州那头过来咱村,除却萧家,无亲无友,爹往后可要多关照一二他。”
赵母张氏腰间系着裙儿,听到爷俩儿的说话声,端了菜篮子过去折菜。
“咱光宗读起书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这朝倒是稀奇,竟还替人说起好话,求你关照人了。”
赵里正放下酒盏子,他与张氏一共生养得有三个孩子,前头两个都是哥儿,连老二嫁人成家都两年了,家里头就剩下这么个小子。
里正最是心疼这小的,见儿子这般说,他道:
“便是我的儿你不张这口,爹也关照着祁小子。”
“他爹是个秀才,比你爹我可文采高了去。祁小子自小就耳朵听着,眼睛看着,学识定然比咱一般人户的孩子强,你欢喜他,肯与他来往说明会看人,眼光不差。”
赵光宗笑着谢了他爹。
想着自己或许终有友人可交了,他喜不自胜。
赵光宗是村里正的独子,不是愁吃穿的普通农户人家,又受父母疼爱,自小就寄予厚望送去了城中私塾读书。
在村里人的眼中,他受着先生的教导,结交的是城里的少爷郎,有着大好前程。
可外人光是看着他风光,却不晓得他这般在村里的出挑人家,到了县城的私塾中全然不够人瞧。
身边之人非富即贵,性子也高傲,轻易是不与人好说话的。
他在县城中,同窗里别说有知心好友了,就是个能多说几句话的人都没有。
反倒有的是瞧不上他,排挤他的人。
回来村子上,与以前的玩伴好不易能谈说会儿话,玩伴却也都是谈羡慕他在城里读书过好日子,不然便是与他说些好话求他爹办事儿。
他当真是苦不堪言,个中滋味与他爹娘说谈不得,与玩伴说却也只当他是在福窝子里不知足。
久而久之,他也没法与村里的同龄人在一道顽,村中却又说起他在城里读书久了,瞧不上村里的玩伴诸如此类的话。
赵光宗好不伤心,可他又没旁的法子,于是回来也不出门子去,就待家里头,是看书也好写字也罢。
爹娘劝他出门走走也不去,瞧着性子温温吞吞的一个少年人,实则终日里心事重重,犹犹豫豫,不见开颜。
赵光宗巧听得村里来了个读书人,他本没如何放在心上。
倒是他爹说都是读书人,年纪也都不大,去寻人说说话儿交换一二读书心得不是痨事,可他早已不敢轻易踏出一步去结交人,心头不愿去。
可偏生那头送来了字帖和书,便再是畏惧与人交往,于情于理也都该去拜谢人一场。
不想这一去还真是对了。
赵光宗暗有些恼,怎就没再早些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