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3/4页)

住在县学的学生卯时三刻便得点卯,走学的学生能稍晚些,但辰时初也得到县学。

下午放课倒是早,申时中即可离县学。

祁北南没有打算在县学住,每日从村里去县城,午后下学又再回来。

如此倒是不必多余的将时间都消磨在县学里头,可冬日早间前去城里读书,也很是辛劳。

早间天不亮就顶着冻骨头的冷风坐板车县学,待着到了县学,手脚冻得僵硬不能行走。

若是到的早些,还能与住在县学的同窗要上一壶热水泡脚暖暖身子再上课。

要哪日到的迟了些,就只能冷着身子先上课。

赵光宗见他每日读书来回折腾,又不肯住在县学,便邀他一同在外头住。

早两年赵光宗在县学读书,也是住在县学里。

今年得中了秀才,赵氏举族都欢喜,便出资与他在城里买了个一进的小宅院儿住,还给赁了个长工,一个仆妇专门看家,料理庶务。

俨然是有了些士人的模样。

祁北南哪里肯前去与他住一块儿,倒不是他不欢喜赵光宗。

他若愿意住在外头,便住去县学的学舍了。就是想归家去,这才学舍也不住的。

祁北南觉得有些硬吃苦一般,几朝下来,硬朗少病的身子竟咳嗽了起来。

却也是无可奈何,只盼着年底上大休沐早些来。

家里头见他如此,萧护当日便抗了些盖屋的木材去了木匠家里,让给打了个有窗的棚车。

萧元宝取了块新布,塞着棉花给厚厚缝了两个帘儿。

把鹏车套在家里的大黄牛身上,早间去读书就喊家里的人驾着车送他到县学门口去。

萧元宝还买了一只小的碳炉子,放在棚车里头,自有了这车,祁北南去县里读书再没挨过冻,方便多了。

腊月中,今年一场雪才洋洋洒洒的飘下来。

早间出门的时候只觉得风大,刮得耳朵疼,待着下午些时辰,雪跟着风一道来了。

夫子怕走学的书生归家不便,以雪为题作文章,留为课业早早放了课。

祁北南把书箱挂在胳膊上,两只手对揣在袖子里出了县学。

他鼻尖冻得有些发红,想着今儿这天气,晚食萧元宝会做什嚒吃食。

许是会炖个猪肺萝卜汤,用锅子煨着,底下放几颗火炭,端上桌子热气腾腾,还能边吃边烫些鲜菜吃。

昨儿家去的时候他瞅见家里菜地上的冬葵生得粗壮。

冬葵他不多爱吃叶子,反倒是喜欢那根剥出来的菜杆子,又嫩又甜,比叶子的味道好。

烫煮在猪肺汤里定然好吃。

若是不做猪肺萝卜汤,依萧元宝的性子保管也会做个旁的大菜来。

总之都好,回去少不得有好吃的。

祁北南正美滋滋的想着,身后传来道声音:“祁同窗,今儿下学早,又是初雪日,不妨一道前去湖心船帆上吃盏子暖茶。”

是马俊义。

院试的第二名,县公做宴那日两人还说了些话。

入了县学,祁北南才听说此人大有来头,竟是江州节度使之子。

其父正四品官员。

只是祁北南有些诧异,父官官职不小,怎在岭县这等小地方的县学上读书,岭县又不曾有什嚒闻名于外的书院。

若是因随父上任地,也应当在江州府学读书才是。

赵光宗与他言,说是马俊义的母家在岭县,他外祖身子不好,特从江州来岭县读书伴外祖。

说来,倒是孝顺。

祁北南虽觉得这套说辞不大挂得住脚,但也未去细究,他没有太多与此人结交的心:

“多谢马同窗相邀,虽也有心湖中赏雪景。只是雪日路滑,只怕雪大了不好归家。”

马俊义却不罢休,道:“雪大了便于我家中住上一宿又何妨。我几回邀祁同窗都不肯赏脸。莫不是祁同窗嫌我文章做的不好,故此不愿与我吃茶?”

“哪里的话,不过是有心而无力,实在是归家路途遥远,否则不必马同窗相邀,我反过来邀你了。”

马俊义正欲再言,又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俊义哥哥?”

两人巡声望去,不远处有个少年公子哥儿。

他披着件细毛缀边的青底银纹大氅,脖颈间有一圈白绒绒的兔毛,手上端着一只铜手炉。

此哥儿生得很有些颜色。

下人与他举着把大油纸伞,笑盈盈的走上前来。

“叙哥儿,可是出来观雪?”

“虽岭县连年都有雪下,今年头场雪,许久不见雪日,倒还稀奇一场。”

言罢,唤做叙哥儿的公子与祁北南行了个见礼:“若不曾记错,这位当是今年院试的案首,祁秀才。”

祁北南客气了一句:“杨公子好记性。”

他倒也记得这哥儿,是杨学政家的孩子,与他年纪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