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迹(五)(第2/3页)
等他靠近时,萧远潮看到一张埋在雪白绒毛中的脸,皙白的面颊变得红通通的,尤其鼻尖,此刻仍在轻轻抽动着,终于到他身边,才长出一口气似的放松。
伞被放在二人脚边,薛应挽跪在他身侧雪地,从怀中取出那件衣物,是他的冬衣外套,小心搭在了萧远潮后背。
“今日去找你,才听说你被罚了,”薛应挽讲话时呼着气,眼睛却亮晶晶的,“就算结了丹,天这么冷,也会难受吧。”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被油纸包裹好的馒头,气喘吁吁道:“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我自己做的,还热着……诶,怎么不热了……”
结丹之后无需吃食,也没有那么惧怕严寒,可薛应挽却总担心这担心那,给他带了衣物吃食,瞳中亮晶晶地,期盼地望着他:“你偷偷吃吧,文昌长老不会发现的。”
萧远潮拒绝了,说道:“是我自己犯了错,没有偷奸耍滑的道理。”
薛应挽有些丧气:“只是吃点东西,也是偷奸耍滑吗?”也不再逼迫,竟就在雪中,自己掰起了有点发冷干硬的馒头。
他还未习得全部术法,包括很多简单的驭风,燃火等都不太熟练,萧远潮想了想,握住薛应挽手掌,馒头重新烘得暖热软和。
薛应挽夸赞他:“远潮,你好厉害。”
只是最简单的术式而已,没什么好夸的。萧远潮垂下眼,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薛应挽摇摇头,说道:“不回去。”
“为什么?”
”每日我们都是一起的,你受了罚,我也没有自己偷偷享受一说。”他认真地讲,等吃完了馒头,重新捡起身侧油纸伞,挡在了二人头顶。
“不用。”萧远潮道。
“用的。”薛应挽也坚持。
腿在他身上,萧远潮劝不动他,只能由着来,薛应挽其实怕冷,身上裹了厚厚的衣物,还是被吹得发抖,不过大半日,就疲累得不行。
到了后半夜,就已经靠在萧远潮肩侧睡着了,油纸伞早就不知什么时候脱手,吹到了看不清的远处。
风雪渐停,萧远潮偏过脸,看到呼吸匀长的薛应挽,他的头发被凤吹得乱作一团,脸蛋红扑扑的,嘴唇薄红湿润,好像在梦呓。
萧远潮没有用术法为自己挡下一点雪絮,却为薛应挽结下了一道不容风雪穿过的墙。
他看向远处缓缓落下的雪絮,似乎觉得,也没有这般孤单了。
后来很多年间,萧远潮都曾经在梦中惊醒,恍惚又回到了那个风雪侵袭的下午,他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但总有一个时刻,远处会出现一抹突兀的青。
冷汗涔涔,中衣湿透,萧远潮第无数次控制不住的想,那日薛应挽在梦中,究竟讲了什么话?
那把伞最后被风去了何处?
被一块块掰开的冷硬馒头,是什么味道?
他的脑袋像是被雷击炸裂一般发痛,无边的黑夜中,矛盾的两道情绪来来回回折磨着他。一面痛恨自己去想那个弑师装傻的小人,要与他不死不休,一面不住想在那个冬日里,那样冷,薛应挽捧着馒头双眼亮晶晶看着自己时,为什么没有去试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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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了,走远了。”越辞道。
“我没看他,”薛应挽道,“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他想推开越辞,却发现被握得很紧,比方才萧远潮的力道有过之无不及,只是一个停留在腕上,一个与他十指相握。
越辞牵他快成了习惯,薛应挽并未觉察何处不对,可迟迟不松,仰起头看时,才发现越辞紧眉抿唇,整张脸说不上的沉。
这下,才意识到他是因为方才自己与萧远潮见面一次不开心了。
“就是讲了一两句话,没有其他的。”他解释道。
越辞道,“没有吗?”他抬起二人手掌,“他刚刚握着你,我再来晚一步,是不是就要向你深情述说了?”
薛应挽都快被他逗笑了,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何况再过两个月他都要成亲了,你连他的醋也要吃吗?”
越辞仍是不满:“他不是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你这么清楚吗?”
薛应挽也来了劲:“你非要这样强词夺理?”
两人对峙上眼神,越辞咬着后槽牙,约莫是想到那一次不欢而散,自己也不占优,最终率先败下阵来,不满地低了语气:“我只是不高兴你和他说话,文昌长老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要特意从朝华宗下来找你说这些……”
薛应挽一怔:“你全听到了?”
“听到了,一字不落,”越辞道,“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等下,你不要打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