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4/4页)
“袭爵?”
郑明存眸底闪现出丝精光,将杯盖略带了几分力道磕合上,由鼻腔中哧了声,“他们做梦。”
。
这头涛竹院中。
惹人讨厌的刘嬷嬷被撤走了,随之而来的是德菊堂的管事女使,捧了许多滋补养身之物而来,笑脸盈盈传着老夫人的话,让她今后有何需要,只管同德菊堂吩咐。
这自然不会是詹氏忽然之间转了性,唯一的可能,就是已知她有了身孕。
詹氏并非是个心思深沉之人,什么事情都挂在脸上,若得知借种求子的真相,断然不能容得下她。
徐温云不知郑明存究竟是如何糊弄过去的,只知瞧这情形,腹中的孩子大抵是能够顺利诞下了。
当夜。
徐温云安歇在了主房。
而郑明存则自然而然搬到了书房去住,想来直到生产之前,二人都不会同住一间屋檐下了。
周遭的一切几乎都是陌生的。
陌生的人,陌生的房间,陌生的事物,陌生的规矩……一切都需要徐温云重新适应,这一天下来,她实在有些心力交瘁。
在榻上辗转发侧睡不着,不由又从枕下摸出两个物件。
那发簪,与玉玦。
昨日在荒山野岭,她回到车架上换衣裳之际,终究没能舍得,瞒下了这两样东西,并未让它们同她身上的其他物件,一起焚烧干净。
可那管家心细如发,指不定就有留意到她当天的穿戴。
这发簪倒还好,隐在发髻深处有些看不真切,可这枚玉玦当时是堂而皇之挂在身上的,未免今后那管家察觉出什么蹊跷,这两样东西今后 都见不得光。
纤细如柳的白皙指尖,由它们身上轻抚而过……她脑中浮现出陆煜的面容来。
其实今日有想起过他几次。
甚至端坐在车架上时,于街道上远远望见个身着黑衣的高大男人背影,她都忍不住惴着心尖,抬起眼睫去看……
想来陆煜现在也在京城吧……
他又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已将她抛到脑后,亦被京城的富贵繁华迷了眼,滚在了哪个面首美妓榻上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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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
京城,肃国公府。
东南处一偏僻院落,凉亭之中,有两个青年正在对坐饮酒。
坐在左侧石墩上的男子衣着华贵,通身上下皆非凡品。腰间坠了枚刻有“陆”字的翠绿翡玉。
“陆”乃当朝贵妃之姓,对京城世家稍有了解的,便知能坠此玉者,乃陆贵妃内侄,当朝煜王表弟,陆修齐。
陆修齐养尊处优惯了,现被萧瑟的冷风吹得哆嗦一下,却因着身侧坐着的黑衣男人,不敢失陪,只得耐着性子问道。
“……你这一回京就找我喝闷酒,究竟是为何?操心朝堂,忧心军中,担心陛下病情?不该啊,那些难道不是都万无一失,打点好了么?
莫非是情场失意?”
李秉稹执起酒壶的指尖顿住,掀起眼皮,静看他一眼。
眸光好似冬日里的寒潭,漆黑冷肃,无波无澜。陆修齐一愣,只觉股寒气顺着尾椎直冲天灵盖,瞬间便怂得窒住了言语。
陆修齐自知说错了话,尴尬摸了摸鼻子,不过他自我消化得很快,紧接着就又热络起来。
“那你也别光顾着喝闷酒,你这副身子可是国祚根本,不能损伤分毫,好歹多多吃几口菜垫垫……”
陆修齐说罢,就执箸夹菜,朝他身前空空的碗中放去,可许是身侧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他紧张地指尖哆嗦一下,那块芙蓉翡翠鸡掉下……
正正落在黑衣男人绣着祥云花纹的靴上。
溅上些许细微的油汁,洇出块并不特别明显的深色污渍来。
李秉稹的神色愈发黑沉几分。
他气息略略不平,过了半晌,淡道了声,
“修齐,你脏了我的靴。”
分明只是平铺直述的语气,陆修齐却觉得阵翻涌的滔天杀意直逼而来,顿时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额间沁了满头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