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第2/3页)
“究竟怎么回事?
父亲方才开始就神色难看,由后院走了圈回来,看上去就像老了十几岁,还有就是郑明存呢,就算陪皇上逛个园子,可哪能逛这么久,现开宴都未回来?”
郑家人终究会知道真相。
可借种求子这事儿,提起来都是匪夷所思,格外难堪的程度,且现在此等场合也不方便。
徐温玉只抬起指尖,执箸夹了块红烧狮子头,放入何宁的碗中,略略昂了昂下巴颏,“吃菜吃菜。”
琼浆玉液的香醇酒香,以及琳琅满目佳肴的菜香,还有庭院中飘散来的桂花香……全部都交融在一起,令人陶醉。
郑广松坐在头桌正位上,看着眼前这花团锦簇,盛大喧嚣的场景,心中明白,今日或就是容国公府最后的余辉。
空中楼阁,摇摇欲坠。
一旦瘫塌,不知会是何等凄凉的场面。
此时。
郑家的族人们将老寿星哄抬到早就搭好的高架上,携家带口地来给郑广松跪地作揖,磕头拜寿。
郑广松浑浊的老眼中,隐约还闪烁着泪光,也是强打起精神,端出喜盈盈的笑脸来,给侄孙们发了不少赏钱。
何宁这头。
眼见徐温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当她如平日里般在说笑,又很快被这喜气洋洋的氛围感染,扭头就将心中的那点子迥异,抛却到脑后去了。
现在寻蘅院的三个主子。
郑明华一家三口,齐齐跪在红色蒲团上,给老父亲贺寿。毅哥儿是个粗枝大叶的性子,将背好的祝祷词忘得七七八八,只略略道了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郑广松望着眼前这幕,不由又想起了自己的嫡子郑明存,心中的酸涩不由更添了几分。
此时宴上的人也开始四处张望。
“明存上哪儿去了,怎得还不来?”
“……三哥儿历来勤勉,指不定今日都还在忙公务哩。”
“芸娘,现可就只剩你们涛竹院没给老寿星拜寿了,还不去命人去书房,唤他出来?”
……
就连辰哥儿都轻摇了摇徐温云的指尖,仰着小脸问道,“母亲,父亲方才还在院里,现下在哪儿呢?”
。。
还能在哪儿?
你那个便宜养父……
被你的皇帝生父,关去了暗无天日的昭狱。
徐温云一脸为难。
众人都撺掇着她赶紧去拜寿,可院中主君实则落了大狱,这人凑不齐,上去岂不是闹了笑话?
正在她踟蹰着要不要只带孩子上前,且郑广松也预备着随意寻个借口,解了这场尴尬时……
只听得前院入口处,传来一清亮高昂的男声,“明存在此!”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齐齐扭头朝发声出望去……只见那个原先不见踪迹的容国公府嫡子,昂首阔步踏入前厅。
他还是穿着那身月牙白的衣裳,骨相周正,面容俊秀,眉宇间带着疏朗之气,有种林中翠竹般的清雅。
温润如玉,莫过如此。
“父亲!”
辰哥儿立即小跑上前,郑明存屈膝蹲下,将孩子接抱在怀中,朝那肉乎乎的面颊亲了口。
郑明存抱着孩子,行至还在怔愣的徐温云身前,声音温和,语调不疾不徐,“云娘,走,随我去与父亲贺寿。”
他的出现委实出乎了徐温玉的意料,不过她反应得很快,一如以往在人前时的柔顺模样,浅笑颔首,“好。”
两大一小缓缓行至高台前,跪至一排。
“儿子郑明存。”
“儿媳徐温玉。”
“孙儿辰哥儿。”
……齐齐发声,
“恭贺父亲寿辰安康。”
“恭贺祖父寿辰安康。”
郑广松在儿子出现在前厅门前的瞬间,就由椅上颤巍巍站起身来,直到此刻他们一家三口跪匍在身前,他才明白这不是在做梦。
儿子犯下滔天大罪,原本不该在此处,而论身份,以辰哥儿贵为皇嗣的身份,也犯不上再给他下跪贺寿……
郑广松瞬间百感交集,笑着眼泛泪光气,由衷连连感叹,
“……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呐。”
辰哥儿为着今日寿宴,早就将一连串的吉祥话背得滚瓜烂熟,现在直接脱口而出,最后以一句“岁月如梭六十载,福泽人间万事通”爽利结尾。
随着郑广松的一声“好”,满堂的宾客都开始附和喝彩,由各处都飘出掌声,赞美声连连。
郑广松佝偻着弯下腰,将辰哥儿抱入了中,他明白今日皇帝是顾及着皇嗣所以才格外开恩,将这孩子的头颅抚了又抚,眸光格外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