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第5/6页)
她一个农村姑娘嫁给镇子上吃商品粮的工人,本是一桩让人艳羡的婚事,王小妹以及她父母亲戚也很欢喜,可嫁过去才知道这是个狼窝。丈夫有酗酒的毛病,喝醉就折磨老婆,一开始王小妹也哭也闹,但丈夫一醒酒就跪地认错,一边认错还一边扇自己耳光,王小妹以为他真心悔改,捶他两下便揭过去了,可下一回喝醉,丈夫又故态复萌,然后折磨老婆、跪地认错、原谅、喝醉……一遍遍的循环,下手从不见轻,反而变本加厉。
娘家人也来给她撑过几次腰,但每回当面赌咒发誓悔改,真喝了酒又不认人。公公婆婆更不管,婆婆更站边上说风凉话,说男人哪有不打女人的,打两下而已,又怎么了,那些聘礼白给的?临时工的工作白给找的?
王小妹抹了一把眼泪,掀起衣服袖子给谢茉看:“打就算了,这畜生他还折磨人,专门用针、用小木签扎我,后来嫌一下一下扎太费劲,他去野地里摘苍耳,抽皮带打我时,就把那一粒粒的小玩意洒我身下,我朝地上躲,就扎我一身。”
谢茉到抽一起凉气。王小妹小手臂上确实显出一个不大的红痕。
谢茉知道苍耳,小时候野地里经常见,因它长有倒刺,扎在鞋面裤腿上十分难以清除,需要一个一个摘,且一不小心倒刺就把布料勾拉脱丝。
想想这若是扎进肉里,扎进去疼一下不算,往外挑受的疼可更重,而且它还含有毒性,刺痛麻痒折磨人的滋味俱全。
简直丧心病狂。
“他喝酒这毛病也是怎么都改不了。”王小妹拉下衣袖,眼里含着泪,问谢茉,“谢同志,你有文化,本事大,你说我该怎么办?”
抿了抿唇,谢茉斟酌着问:“想过离婚吗?”
王小妹受惊抬头,嘴唇颤抖,半晌儿还是没挤出话音,最终,她怔愣好一阵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谢茉思忖片刻,又问:“那你认为他会真的悔改吗?”
王小妹惨然一笑,下唇咬的发白,才期期艾艾地说:“……我、我也不知道。”
顿了顿,她说:“要是离婚,我该怎么活呢?”
谢茉故意让语调轻松几分:“你有工作,虽是临时工,但你不用抚养孩子,工资供你一个人生活是没问题的,至于住房,如果申请不了员工宿舍,去镇上老乡家里租一间也花不了多少钱,娘家人再帮衬几把,日子就很过的。而今你还年轻,即便再婚,挑选的余地也更大。”
王小妹眼睛明显亮了亮,旋即又黯淡下来:“我爹娘不会同意的……再说,离婚……我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离婚等于丢人,世情如此,谢茉没法强行给她灌输离婚自由的思想,想了想,谢茉问:“你找过他单位领导反映情况吗?”
王小妹满眼茫然道:“……没去过。”
谢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王小妹瞅瞅天色,搓着衣角不安地挪了挪:“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准备烧饭了,不然婆婆要出来骂了。”
瞧王小妹提起婆婆胆怯如白兔的模样,想必除了丈夫的拳脚,婆婆也没少磋磨她。
谢茉颔首,心里不由地暗叹一声,面上依然亲切和煦:“妇女工作,我们于主任比较有经验,她今天请假没来,你反映的情况我会转告她,明天你再来,咱们和于主任详谈。”
王小妹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目送王小妹消瘦背影离开,谢茉心里沉甸甸的。
虽然现在讲求“妇女能顶半边天”,妇女逐渐从家庭捆束中挣脱走到外界社会,但妇女相应的社会地位却没跟着提升。这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工作,即便到了后世,女性找工作的限制仍旧比男性多得多,比如说年龄,比如说生育,比如说岗位歧视。
不管在职场,或官·场,身处高位的女性比例远远低于男性。
***
谢茉心头罩着一团阴云,一到家,便被卫明诚瞧了出来。
“怎么了?”卫明诚关切地问。
谢茉叹了口气将王小妹的不幸遭遇告诉了卫明诚。
卫明诚蹙着眉,说:“以前部队也闹过打家属的事,后来领导插手,打家属,尤其毫无缘由打家属撒气的两人,被做成典型,开会通报批评,评先进、模范,升级职称全靠后,这才慢慢扭转过来。”
谢茉从未听过军属区谁家一言不合打老婆的传闻,还以为是觉悟高,原来是领导整治到点上了。
军区领导各项工作可以一把抓,但公社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