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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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
喑哑的声音在营帐中响起时,掷出的竹箭不偏不倚落入铜壶,压过轻微的声音,听得模糊不清。
萧巍摩挲着膝上的竹箭,回头道:“你方才说什么?”
他身后站着的,是个着灰色衣袍的男人。
其貌不扬,形容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但本来如墨般的头发已见银丝,看起来便透着股未老先衰的颓废。
熟悉萧巍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格外倚重的门客,叫做江舟。
萧巍的脾性出了名的差,除却江夏王,旁人的话在他那里从没什么分量,不小心触怒,还会给自己招致祸端。
门客们深知他的秉性,素日只奉承吹捧。
唯有江舟会时不时劝谏。
年前,萧巍奉江夏王之命前往建邺,其他门客皆顺着他的心思,说些“他日江夏王登基,世子便可为太子”这样的吹捧。
唯有江舟并不看好此行,令他避讳崔循。
萧巍赔了夫人又折兵,带着一肚子气从建邺归来,被江夏王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连带着迁怒江舟。
只是还没来得及重罚,江舟便为他提了个挽回局面的法子。
萧巍将信将疑照办,收效颇丰,就连原本恨不得废了他世子之位的江夏王,都和颜悦色起来。
他志得意满,迫切地想要多做些什么。
“小人方才说,不急。”江舟低眉顺眼,“如今的火候还不够,须得等这把火烧得再热些,才是动手的好时候。”
萧巍皱眉:“陈恕早死了不知多少年。你拿他的名头当幌子,骗得了一时,但等到从前的旧部聚齐,又能去哪找这个人出来?何不趁热打铁,只要能拿下湘州,便可直指建邺。”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剜掉晏游这个眼中钉。
江舟闭了闭眼,
耐着性子解释:“他们纠集起来,并非为‘陈恕’这个人,而是为自己心中的欲、求。届时没有陈恕,也会有吴恕、冯恕,又有什么要紧的?”
萧巍轻嗤了声,信手一掷,膝上剩余三支箭齐齐落入铜壶之中。
江舟一见这模样,就知道他并没明白自己的话,只好又道:“世子何必纡尊降贵,亲自同晏游较劲。他眼下的确是个难啃的骨头,与其硬碰硬,倒不如……”
萧巍并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时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知道了。”
而后便起身唤人饮酒取乐。
江舟重重地按着眉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这种蠢货牵动心神。
他知道萧巍为何对湘州那位耿耿于怀。
究其缘由,是晏游的手伸得太长。
昔年江夏王常令亲兵扮作山匪,劫掠流民,到如今年岁渐长,不常为之。
倒是萧巍子承父业,以此取乐。
他的箭术并非用山林间飞禽走兽练就,而是用这样特殊的“活靶子”练出来的。
年前那会儿,萧巍得了有“肥羊”南下的消息,知他们刻意绕开江夏,兴致勃勃带着侍卫大老远前去堵截。
偏生不巧,被离开湘州办事的晏游给拦了。
旁人不知具体情况,但江舟自侍卫口中探知,双方动起手来,萧巍这边颇为狼狈。若非侍卫及时道破身份,晏游顾忌着江夏王,兴许未必能有命活着回来。
自那以后萧巍便恨上了他。
酒过三巡,他倚在软榻上,看着面前婀娜多姿舞动的姬妾们,只觉无趣。一脚踢开了奉酒的婢女,看向壁上悬着的那张弓。
有乖觉的门客会意,提议道:“总闷在房中也是无趣,开春后万物复苏,不若进山射猎。”
萧巍冷哼道:“无趣。”
门客眼珠子一转,又道:“小人这里倒是有一消息,只是路途遥远,恐世子疲乏……”
“少废话,”萧巍立时会意,坐起身,“快说。”
门客诺诺,立时讲了。
说是湘州韩家有一脉分支居于汉川,不知因何缘故,定下阖族迁去湘州,这几日便要启程南下。
恰从江夏西边过。
韩家虽富庶,但并不是那等百年望族,还是旁支,便是真劫了也没什么大碍。
门客正是掂量过分量,才敢说与萧巍听。
果不其然,正中下怀。
他连酒都不喝了,细细问过后,召集侍卫出行。
此事是做惯了的。
吩咐下去,立时有侍卫收拾了行囊,又有侍卫快马加鞭前去探听消息。
韩家几十口,算上伺候的婢女、仆役足有几百人。车队浩浩荡荡,走得不快,易为人察觉。
第二日,萧巍就得了飞鸽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