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跟张白纸似的,就别在我这儿装腔作势了。”◎

遇到程砚深的那天,沈洛怡和沈之航吵了个架。

吵得很凶,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一向关系亲近,从没彼此红过眼。

十五岁之前,因为挂心女儿独自在外学画,一直是洛茜在伦敦陪她;后来上了高中,沈江岸便把沈之航送来了伦敦读书,美其名曰是兄妹俩互相陪伴。

但实际谁都清楚,沈之航是来监督她的。

说得再难听点,便是眼线。

沈洛怡坐在沙发上,前几日刚刚上新的高定长裙,被她剪了裙摆,重新修正了裙型,变成露背的连衣短裙。

她抱着胸懒懒靠着,没什么情绪地听着沈之航的教育:“你不该那样和爸说话的,他虽然管你严格了些,也是为了你好。”

她是真的不爱听这些所谓的为你好,为她好就是像把她束缚在一个圈里,没有任何自己选择的机会。

听再多,忍再多,也逆反了,沈洛怡没好气地瞥向他严肃的脸:“我去冰岛写生,到底是有什么出格的?

“也至于你帮着我爸这样管我?”

有关写生的问题,她已经不知道和沈江岸吵过多少次,那些所谓的淑女风范,减少抛头露面的老旧观念,即便到国外也一直跟着她,尤其是还有人紧紧看着她。

沈洛怡丢开怀里的抱枕,声音淡漠:“是不是我最好每天被锁在家里,就算是大家闺秀了,他就满意了,你也满意了。”

“那我在伦敦和北京又有什么区别。”

沈之航不想和她争吵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他只想尽量减少她与父亲之间的冲突,默默叹一口气:“心心,我是为你好。”

掩着裙摆站起身,黑色长卷发像海藻一般在身后摇曳,衬得她面上更冷艳几分:“那很抱歉,我不觉得我需要你这种窒息的为我好。”

沈洛怡走得很快,大门在身后狠狠地甩上,隔绝了一声声追在后面的叫声。

她没走太远,只是背身站在楼道拐角阴影处,看着沈之航跑出去的身影,才慢吞吞下楼,走向和沈之航相反的方向。

十九岁,连出门的自由也要被束缚,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沈洛怡自小被禁止的太多了,心烦意乱,逆反心到了极点,她打了车便往邦德街去。

沈之航不知打了多少个电话,她懒得看,索性直接关了机。

夜晚雾色重,沈洛怡没带外套,坐在吧台前凉气上身,便点了一杯Giostra d'Alcol。

被称为“酒精旋转木马”的鸡尾酒,以口感味觉丰富著称,沈洛怡根本没心思品尝,囫囵咽下,胸腔燥意却愈加浓烈。

“一个人?”沈洛怡独自坐在吧台前,本就是人群中的焦点。

白人男子借着酒意绕到她身侧,长臂不安分地搭在她的肩上:“要一起玩玩吗?”

玩个头。

沈洛怡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这会儿心情烦躁,看谁都烦。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臂,将Giostra d'Alcol上的黑巧克力咽下,起身就要离开。

酒吧也好生无聊,做什么都没劲,遇到这种没有分寸的搭讪男更是烦。

穿过舞动的人群,大概就酒意上头,她步子微乱,向酒吧后门走去。

没想到刚刚那人却跟在她身后:“你是聋哑人?”

沈洛怡脚步顿了一瞬,又装作无恙,继续向前走。

“不是聋哑人,那就是没什么礼貌,连话都不说一句。”

沈洛怡眼下最烦什么礼貌礼节,鞋尖微转,侧过脸,瞧了眼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或者说是男人们。

应该是一伙的。

她唇线抿直,抬了抬一侧唇角,几分轻蔑。

那人见她这副表情,笑容轻挑,从口袋里拿出几张英镑,就想要往她胸口塞:“只是玩玩而已,都来这里了,还当自己贞洁烈女呢?”

酒意上头,几分迟钝,她慌忙地掩住自己的衣裙,几个男人一同逼近,她才察觉到几分不对,向后退了几步。

心绪沉定,眼神微瞥,大概计量着逃跑路线,虽然她是会些防身术的,只不过几个白人大汉,实际操作性近似于无。

红唇微微扯出一丝笑,秾艳勾人,撩人沉沦。

下一秒,在他们还没回神的时候,沈洛怡已经转了方向,向后门跑去。

好在今天出门穿的是双平底鞋,并不限制她的动作,正当她回神查看追在她身后的男人们的时候,意外地撞进男人怀里。

周身充斥着浓烈的烟草味夹在木调冷香之中,无形之间交缠过她的身形。

隔着袅袅白雾,沈洛怡仰头看着他夹在指间的烟,还有他清隽昳丽的面孔。

是个华人。

下意识,手臂已经环住了他的劲腰,酒意醺然挂在眼尾的薄红,沈洛怡眼神迷离,声音极轻:“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