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叶盏:……
宓凤娘从后厨冒出来,一手拖着叶璃一手拖着江家小少爷离开现场:“一个两个猢狲,怎么裹乱呢?!”
又说了小女儿两句:“原先看你还稳重。”谁想到这般促狭,捉弄起人来一套接着一套。
想想又觉欣慰,叶璃太过老成了也不好,就像现在这样调皮捣蛋有点小孩样才好。便又从后厨摸了一把桂花糖递过去:“好好吃。”
江小孩捧着糖一头雾水,这到底是罚还是奖呢?倒是叶璃摸摸他的头:“吃吧,师娘的娘,是好人。”
却不巧,只余了两张桌子,裴昭和田寿各自落座,彼此便隔得很近了。
店中诸人你瞧我我瞧你,都在看热闹。毕竟是小食肆,往来都是街坊,自然都知道这桩八卦。
叶盏却若无其事,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两位食客也郑重其事点菜,落座后如往常一般倒茶喝水,既没有寻叶盏闲聊,也没有死盯着叶盏,倒像寻常食客一般。
他们三人各做各的事,倒显得那些人少见多怪,食客们觉得无趣,都渐渐该干嘛干嘛,说到底,叶家食肆的美食这么好吃,既然花了钱专心享受美食是正经。
倒是宓凤娘纳闷:这两人还真是沉得住气。
寻常男人提亲被拒,人品差些的会对女方破口大骂,四处诋毁造谣;人品中等的男人会绝口不提此事,权当没有发生过,但也会从此避免碰面免得尴尬。
能这般若无其事还一切照常的,倒是罕见了。
这样的男子一下就来两个,宓凤娘连连摇头:怎么偏是女儿不好这个呢。她咂摸下嘴,恨不得喝一盅酒好好解解闷气。
摆餐具时发生了小插曲:渣斗不够用了。
原先餐饮业有个笑话,说北方和南方厨子争执,北方厨子用盘子吃菜,南方厨子惊讶:那是吐骨头的,怎么能拿来盛菜?
要是到了大宋肯定就没有这个分歧了,他们有渣斗,小小一个瓷盘,正好用来吐骨头之类。
叶家食肆里这渣斗原本是一人一个,谁知早上时豆角不小心打碎一个,如今倒少了一个。
食客们没留意这边的动静,倒是店里的几位小娘子们都觉察到了端倪,看似各个洗碗的洗碗、扫地的扫地、切菜的切菜,实则都竖着耳朵八卦呢。
叶盏会将这渣斗给谁?
叶盏也拿着渣斗为难,若是寻常客人也罢,这才发生两人提亲的事,渣斗给了哪一个都会被人添油加醋说出去。
想了想,她咬咬牙,就打算假装没拿稳将渣斗扔到地上摔碎。
谁知裴昭开口:“我不用这个。”
还好还好,叶盏松了口气,将渣斗放到田寿桌上。
随后便麻利上菜。除了那两样菜又上了鱼酱蒸梢瓜、芜菁丝拌锅包肉、波棱(菠菜)豆腐汤几样:“客人请用。”
田寿不敢多看叶盏,免得给她带来麻烦,只低了头在她端菜时用余光扫了扫她的影子,随后才低头吃饭。
这饭菜毕竟是她亲手所做,也算是聊以慰藉吧。
夏末新鲜的梢瓜切块,平摊在盘上,上面铺一层泡软的粉丝,再上面铺一层鱼酱上锅蒸熟。
蒸熟后鱼酱的香气渗进粉丝和梢瓜,袅袅热气散尽后,透明粉丝、嫩绿梢瓜、微红的鱼酱,看着就美味。
鱼酱尝起来滋味十足。
这鱼酱是大宋时兴的一种做法:将鱼去刺剁碎后加炒粗盐三两、花椒和红曲、茴香等香料各几钱混匀,倒入烈酒入瓷瓶十日腌制好的。后世在云贵等地都还保留了这种做法。
鱼肉被红曲发酵,自然就散发出独特香气。
田寿对这鱼酱毫不陌生,只不过寻常吃法都是直接拿葱花拌了生吃,用来佐粥或是抹烧饼上,很少能有这样蒸煮的做法,不由得再次称赞叶盏心灵手巧。
叶盏要是知道当然会解释她只是为了不吃生食。拒绝了生鱼肉就是拒绝了生病!
鱼酱带着微微的发酵酸味,在这夏末天气闻一口,顿时觉得很是清新,陡然有了胃口。
吃一口鱼酱,满口咸香,却不是简单的咸,而是混合了花椒、小茴香等多种香料的香气,全然冲散了鱼肉的腥味,反而显得香气复合。
舌尖触及鲜美的鱼肉滋味,原本脆生生的梢瓜经过蒸制后变得发软,吃起来软软滑滑,流出的汁水浸泡了粉丝,让粉丝口感变得更滋润。
田寿吃着饭菜,心里不住称赞饭菜滋味。
这几天他没来,是因为提亲被拒绝后心中一直迷茫,不知如何面对叶盏。毕竟面对她时心底有悸动,可想到被拒心中立刻一阵刺痛,还有一丝丝不好意思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