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药发

想到郁闽,秋华年有些感慨。

曾经的郁闽在家族的纵容与放任下,过于幼稚、骄傲、眼高于顶,但和整个郁氏相比,还算不上无药可救。

不知乡试失利沉浸两年,又遭逢家族巨变的他,如今是什么模样。

究竟是在挫折与磨砺中有所成长,还是一头栽进了更深的黑暗中?

秋华年随意想了一下,把此事抛开。郁氏的遭遇是这个家族咎由自取,他们是不会管的。新帝已经给郁氏留了一条生路,不过这条路对习惯了养尊处优的郁氏一族来说,恐怕会比死还难受。

郁闽在门外踟蹰不前,想来心中还有几分尊严,不愿遵从家族的指令腆着脸上门求助,那他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郁闽没有对你说什么吧?”

“没有,恰巧吴小将军路过,帮我解了围,我就直接过来了。”

“吴深啊,他最近真忙,和云瑟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闵乐逸突然朝秋华年眨了几下眼。

“嗯?”秋华年也下意识眨了几下。

两人大眼对大眼,屋子里寂静无声,闵乐逸见秋华年接不到自己的暗示,哀叹一声。

“华哥儿,你就不能再聪明一次,把我想说的全都猜出来吗?”

秋华年气笑,“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你一不给范围二不给提示,我上哪猜去?”

闵乐逸支支吾吾,他要是说了,秋华年也一定会调侃,但是比起独自想办法和家里人通气,他还是宁愿接受好友的玩笑话。

闵乐逸左右看看,小声凑近秋华年的耳朵。

“假如说,假如说我自己找了位不错的夫婿,对方马上就要上门提亲了,我该怎么平缓、自然地告诉家里人呢?”

秋华年眉头一皱,很快松开,往上挑起看着闵乐逸。

闵乐逸心虚地移开眼珠子。

秋华年突然捏了把闵乐逸主动凑上来的脸,闵乐逸嗷呜一声,捂着腮帮子蹿出去。

“华哥儿你干什么!”

秋华年笑眯眯道,“之前瞒着我,现在来找我帮忙,先收点利息呀。”

……

元化二十四年,六月初八。

新帝登基大典前两日,京城再一次戒严,九大城门全部由重兵把守,除了有特批令牌的办事人马,其余人一律不得进出。

十六在正阳门百米外一把勒紧缰绳,疾驰的骏马瞬间停住,惯性让硕大的马蹄在坚实的路面上留下四道划痕。

他抬起一只手臂,身后的队伍尽数停下,城门方向有注意到动静的守卫前来查验。

十六抬眼望着这座巍峨高大的城门,不单是这片城墙、这座京城,这个天下已经换了新的主人。

是十六的殿下。

“来者可是从江南而来的十六公子?”

十六隐藏在面具下的脸照旧没有表情,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

守卫查验过后,态度愈发恭敬,退开半步抬手道,“陛下有亲口御令,十六公子回京后立即入宫面圣,其余人等交由大理寺处理与安置。”

十六下马谢了旨,朝后指向唯一的马车。

“车里是有功的女眷,不可轻慢,把她先送到齐黍县主府上吧。”

守卫没有质疑,赶紧领命。

新帝的口谕好多天前就下来了,宫里甚至专门派了人在城门处等着,只为了一看见十六公子就飞速回宫报信。

这位据说是新帝身边最得力的暗卫的公子多么简在帝心,正阳门的守卫们全部认识深刻。

帝命不能耽搁,十六交代了这一句,便翻身上马,顺着打开的城门单骑奔向皇城。

沿路街道两侧,看见骏马影子的人心中纷纷疑惑,不知马上的人是谁,竟能在登基大典前的京城中策马?

……

嘉泓渊靠着绝对称不上舒适的金銮龙椅,在空旷的大殿中出神。

登基大典之前,一概朝事罢免,往日站满文武大臣的奉天殿安静到寂寥,明亮的地板与柱子反射着晃眼的光晕。

方才在这里,嘉泓渊接见了一个人。

庶人嘉泓瀚的正妻,晋州解氏的嫡女,曾经的晋王妃。

有皇家血脉的宗室处理起来,比其他人家麻烦得多,嘉泓渊可以抄斩世家,却不能大手一挥把嘉泓瀚的妻小赶上绝路。

从法理上说,他们是大裕皇族,是太上皇的血脉;从情理上说,他们是新帝的弟媳与侄子侄女。

嘉泓瀚叛逆当死,但死罪不能波及到他的妻小身上,毕竟真的论起“祸及家人”,整个皇族都包含在内。

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嘉泓渊只能把这些人送去守皇陵,好吃好喝地供着,但世代不许离开。

在被“送”去皇陵之前,诞下嘉泓瀚唯一的儿子的解氏女递上话来,说有要事要面奏陛下。

新帝日理万机,当然不是一个罪人之妇想见就能见的,但嘉泓渊破例在奉天殿召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