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2页)
稚陵说:“你放心,我这不是没事么?”
出了剪霜楼,谁知浓夜里迎面撞到一道宝蓝身影,那身影徘徊楼下良久,琉璃灯光中,容颜清俊温柔,向她们几人笑了笑,温和说道:“薛姑娘;表妹。”他撑着伞,伞面上积了薄薄一层雪,“母亲嘱咐我送两位回去。”
稚陵道:“长公主现在歇息了么?”她本还想向长公主道谢兼辞别,韩衡只说他母亲安睡下了,稚陵才放弃打算。
今日发生了这许多事情,稚陵心头一团乱麻,本该疲惫不堪,偏偏今日睡了个饱,现在没什么困意。
她和魏浓刚出园子,却见魏浓她爹爹正守在园门口。
“爹!?你怎么来了?”
魏浓刚诧异着出声,便被她爹示意着噤声:“嘘——”他使了个眼色,稚陵和魏浓顷刻明白过来。
作为龙骧卫尉,魏允出现在这儿,稚陵以为,要么魏伯父是来接魏浓回家的,要么是因为元光帝就在附近。
果不其然,是因为后者——魏允说:“薛姑娘,陛下有请。”
说着,将魏浓给带走了,稚陵听得一呆:“陛下!?我?”
诧异时,她终于瞧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陌生的车舆,上有天子徽记,边角盘饰贵重精致,华盖翠羽,灯火光明。重重羽纱遮覆中,车舆窗口的朱红色帘帷被一只雪白的手挑开,从如昼光明中,可看到那人棱角分明的冷峻侧颜。
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薄唇一张一合,嗓音低沉,语气不容置喙:“上来,朕送你回家。”
稚陵吃了一惊,惊讶地望他,可他眸光不转,并不看她,那意思也是:此事她毫无拒绝的余地。
不过他还好心解释了一句:“朕让丞相在文华殿值守,以至于他不能过来接女儿回家,朕替他一替。”
稚陵硬着头皮上了这车舆,发现比想象的要宽敞多,容得下她坐在离即墨浔很远处。
他的目光淡淡点过来,不过,好在没有就此要求她坐得更近些。这车舆里悬挂的琉璃灯照得人无可遁形,即墨浔单手支颐,眉目淡淡,目光收回去后,似在望着窗外。
静默无话,反倒生出些尴尬来,稚陵却实在忍不住偷偷打量他的容貌,愈发觉得赏心悦目,更觉得今日不多看两眼,说不准以后再也看不到这么好看的脸了,乃是一大亏损。
她心里如是想着时,忽听即墨浔启声:“薛姑娘……平日也气血亏虚吗?”
那嗓音薄哑低沉,俨然有几分怀惘。稚陵却毫未听出这个“也”字的意味,只当是字面意思的关心,便说:“从小就是,说好不好,说坏也不算太坏……”
即墨浔听得喉咙一哽,忍不住抬起眼看向她。烛光里,她梳着惊鸿髻,一身大红色斗篷,巴掌大的小脸被这身艳丽的红色衬得雪白。乌浓双眸映着明灯,像秋水盈盈。
他心口滞闷酸楚地想,明明转世了,……她身体为什么还是不好,这份苦,又为什么摆脱不了。
他低下眉来,说:“改日让太医替你看看。……或者,张榜招名医进京。”
稚陵当他是随口一说,她与他非亲非故的,……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即墨浔瞧着她道:“丞相为国鞠躬尽瘁,朕关心关心他的掌上明珠,也不为过罢?”
他撑着腮,神情很是温柔,一时之间,稚陵没有找到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点头应和了两声。
离丞相府没有多远了,即墨浔又似有似无地说:“听说薛姑娘字写得很好。”
稚陵本只想说“一般一般,都是爹爹教得好”,突然想起一桩事情来,便是她在洛阳替人代笔一事。
她霎时间心虚下来,又连忙改口说“不好不好,写字实在很难”,也不知元光帝知不知道那代笔之人是她。
要是知道的话,该不会还这样和颜悦色了吧?毕竟那次太子殿下重伤,写家书瞒下他,听魏浓的意思,后来他很生气来着。
哪知道下一句话他便低笑着说:“是吗?朕怎么觉得薛姑娘天赋异禀,尤其是在,临摹字迹上……”
稚陵心头一咯噔,下意识抬眼,与即墨浔四目相对。
车舆却稳稳停下了。
他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