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4/5页)

庞博弈说他没担心,“只是我这头疾,累得你们这番折腾,实在惭愧。”

“你我之间,何来这话?”潘文济蹙起眉头。

不过他还是说,“上回的大夫开的安神丸,你吃得没效果,还是停药吧。等庞叔将那位许大夫带回来,让他给你好好地瞧瞧。”

“嗯。”庞博弈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没多久,小厮端来早食,庞博弈食不下,只对付了几口,就让他收下去。

潘文济还想再劝,可看他这模样,忍了忍。

他们这一等,便等到巳时之后,待天色渐渐昏暗,潘文济以为去寻庞叔的人没能回来时,就听到外头车辆停靠的声响。

寻人的,和返程的车辆半途遇到,一同回来了。

许黟看这陌生又熟悉的街道,心里生出一丝微妙的情愫。

但他很快就被庞叔请入庞宅,脚步匆匆地往堂屋那边。

“潘郎君。”庞叔走在前头,先一步地看到潘文济,他连忙停下脚步行礼。

后方,许黟也停下脚步,目光扫向前方停下的人时,愣了愣。

他很快反应过来,行礼道:“见过潘县尉。”

“是你?”潘文济的表情古怪,“你就是那制消食丸的许大夫?”

许黟不知道他们在惊讶什么,点点头说:“是在下。”

潘文济感叹:“原来如此巧合。”

他们兜兜转转要找的许大夫,竟就是拐子案的报案人。

屋里,庞博弈在看到许黟时,亦是如此想法。那回在市井里见到的年轻后生,如何想,都没法和制消食丸的大夫联系到一起。

许黟却没有多想,屋里有亮光,又点着灯,虽没有白日光线好,可也能看得清人的脸色。

这位庞郎君脸色苍白,无光,唇角无色,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憔悴。

许黟直接进入主题:“庞官人的头疾已有多久?”

庞博弈敛起思绪,看着许黟说道:“有五载之久。”

许黟又问:“头痛症是偏左还是偏右?”

庞博弈:“左边犯病多,一疼起来似有东西在作祟,常不能眠。”

许黟:“能进食?”

庞博弈叹口气,轻声道:“重时无食欲,食不下。”

许黟听得这话,锁着眉头地让他伸手。

庞博弈没有因他年纪轻而散漫对待,便伸出手给他诊脉。

许黟的手指放在脉搏一探,就探出他这脉弦,让他张口查看舌苔。

只见苔白,心率急,伴有心烦。

许黟问他:“你这几日是否头痛得更厉害了,且眼睛频频难受?”

“确实如此。”庞博弈吃惊,问他怎么看出来他眼睛也不适的。

许黟说:“你这是风邪滞留少阳经,乃郁气不宣,心常有抑事,而如今又是入冬时节,遇了风寒更是大痛。”[注1]

庞博弈沉默,这话到底是说对了几分。

他默默地收回手,不敢去看旁边友人的眼睛。

潘文济缓而慢地深吸口气,询问许黟:“这如何能治?”

许黟道:“寻常的止痛药汤是治不好的,服用安神丸亦是失效。我先给庞官人开一剂药方试试,若是两剂服下有效,就可以继续服用。”

潘文济点点头,立马喊小厮备纸笔。

而后,他又问:“这病要是对症下药,可能痊愈?”

“能。”许黟颔首,看着他说,“此辩证为风邪上犯少阳之经,说到底还是因郁气引起,郁先伤肝后伤胆,必须要解郁。解郁则可解肝胆气,我所要开的药方,便是疏肝胆。”[注2]

他一边说,一边目光落到这位庞官人身上。

这人看着气度不凡,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又是盐亭县县尉的友人,可想而知,不是寻常人。

他提醒:“庞官人,你要想不犯病,还是莫要郁气烦心。”

庞博弈失笑:“庞某记下了。”

说完,备纸笔的小厮端着文房四宝回来。

许黟起身来到桌前坐下,提笔写药方。

他所开的药方拟用了散偏汤。这药方出自清代医家陈士铎的《辩证录》,里面所记载的病例,就与这庞博弈的病症极为相同,且脉苔皆是一致。

于是,他写下川穹十钱,生白芍五钱,白芥子一钱,香附二钱,白芷二钱,以及郁李仁、甘草和柴胡各一钱。[注3]

写完,他就把药方交给庞叔,让他连夜抓药煎服。

“这汤剂先服用两剂,要是有效,头痛轻缓,还可叫我回来二诊,我再定夺是否改方。”许黟对他们说。

庞叔拿着方子的手微微颤栗。

这药方与以往给庞博弈看病的大夫开的极为不同,他连忙收好,替庞博弈致谢。

许黟摇摇头:“无需多谢。”

庞博弈在旁边虚弱一笑,提着神道:“庞叔连夜将你从去往梓潼县的路上截回,是为无礼,许大夫莫要怪庞叔,他是为我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