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江奉容却已经乘坐着隋止的马车远离赖府。
马车里间却是极为安静的, 江奉容向隋止道过谢之后便没再说话,而隋止更是端坐在江奉容斜对面,却已经是闭上了眼睛。
不知只是在闭目养神, 还是早已经睡着。
瞧着马车已经行出一段距离,江奉容也终于悄悄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间瞧去, 原本是想看看还有多久方能到达西城门。
可刚一掀开帘子, 她便发觉的外间的景象好似有些熟悉。
若是她不曾记错的话,这马车的方向似乎不对,这应当是在往回走。
这几日江奉容与芸青二人为了能顺利离开江家,顺利离开上京, 所以早已在上京的这些街道上来来往往地不知走过多少回了。
对于这段路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所以此时芸青也瞧出来不对, 语气慌乱道:“小姐,这条路不对啊, 这怎么反而还往回走了?”
江奉容放下帘子,转眸将目光放在了隋止的身上, 此时她自然不会相信眼前人当真已经睡着, 索性直言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若是您不想帮我,那便请放我们下马车。”
虽然江奉容此时并未想好在此处下了马车之后该如何离开,但若是继续留在这辆根本不知要去往何处的马车上显然更让人不安。
至少下了马车之后,许多事情,她们还能自己掌控。
隋止缓缓睁开眼睛来,“放心, 孤会将江小姐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但江奉容却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劳太子殿下为臣女费心,对于臣女的去处, 臣女自有安排。”
“你想离开上京。”隋止一语道破,“只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若是有些人当真想寻你,不论你躲到何处去,终究都还是逃不过。”
江奉容却并未动摇,只道:“总要试试看,况且,臣女并不认为想寻着臣女之人,会有这般神通广大。”
隋止轻轻摇头,“江小姐会这般想,只是因为许多事情你还不知道。”
“那太子殿下不妨直接告诉臣女,臣女到底应当知道些什么。”她从头到尾都不曾有任何避让之意。
在宫中的那些年,养成了她小心谨慎却也多了几分怯懦的性子,只要稍稍有些风险的事情,她总是斟酌再斟酌。
而许多秘密,她更是不敢探知分毫。
可即便她步步小心,如今亦是落到了这般田地。
或许正因如此,所以此时的江奉容反而不想再纠结这些了。
隋止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道:“慧妃的身份,江小姐想来心中也早有猜测吧。”
从当初隋止带着她去见了慧妃开始,隋止便知道江奉容的心里也定然对此事有些怀疑的,只是她不愿去探知那些事情,只想过安稳的生活。
但如今既然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份上,却也应当索性将一切说个清楚。
果然,江奉容点了点头,苦笑道:“太子殿下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就只是为了带我去见宫中的慧妃娘娘一面,即便是个傻子,也能想到这位慧妃娘娘定然是与我有些渊源的。”
“从她身上我亦能觉察出一些熟悉的感觉,或许我幼时曾经见过她?但那都是太过久远的事情的,幼时的事,许多我都记不清了。”
十余年前的事情,其中许多对于江奉容而言,都不过是极为模糊的印记,不仅仅因为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也因为幼年时江遂与赵文婴通敌叛国之事闹得太大。
当时那样一桩罪行压在了将军府的身上,年幼的江奉容也才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什么都不知到便被打上了罪臣之后的烙印,被所有人指点辱骂。
那一段记忆对于她而言是最为可怖的,以至于每每回想起来都止不住觉得恐惧。
所以后边或许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恐惧,或许是因为别的,总之,她很少再去回忆起那段时日,甚至竭力将那些事情忘却。
到如今,十余年过去,她也当真仿佛已经将那段时日遗忘。
连带着所有人的面容也变得模糊不清。
隋止大约也想起了江奉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迟疑了片刻后才道:“她是你的母亲,赵氏,赵文婴。”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了。
江奉容神色好似并不曾有什么变化,可掩在袖袍下的指尖却止不住微微发颤,不知过了多久,她声音极轻道:“原来……是她啊。”
芸青虽然并不曾见过江奉容的母亲,但却知道赵文婴这个名字。
毕竟江遂与赵文婴犯下的是那样的罪行,而且从她在江奉容身边伺候开始,这两人的名字就频繁的被那些怀有恶意之人极为刻意地在江奉容耳边一次次地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