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3页)
闻嘉煜扯了下唇,一改方才在阿日善面前的肃然,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说:“永宁当初能为了永昭意气用事,与圣上争执输得一败涂地,她要是知道永昭死在图雅手里,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宝音脸色一白,“那……”
闻嘉煜淡淡暼她一眼,“怕什么,往后也没人再随意鞭打你了。等回到乌蒙,我给你找个好去处。”
宝音还是惴惴不安,却只得应下。
……
程慕宁的脚踝已经肿得穿不了鞋袜,太医给开了药油,银竹拿不准力道,摁得程慕宁直抽气。银竹也不敢再随便摁,这时裴邵进来了,她才手忙脚乱地起了身。
程慕宁看到裴邵手里的东西,说:“大冬天,哪里找来的冰块?”
山上遍地都是细雪,但冰可不好找。裴邵蹲身握住她的脚,裹着冰的帕子贴紧她的脚踝,说:“山顶的石泉结了冰。太医说了,你这脚三五日不能下地,需得日日冰敷才能尽快消肿。这么严重,方才怎么不说?”
“方才没觉得很疼。”程慕宁囫囵应过,怕他生气,岔开话题说:“他们还没有找到图雅?”
裴邵说:“我把红绳牵回了原来的位置,图雅被圈在禁地里,他们轻易不会往里去。等天亮吧。”
程慕宁寒冬天里伤了脚,也伤了手,眼看脸色也不好,裴邵只想把人伺候好让她睡,偏这时冯誉来了,从来不主动上门的人这会儿就等在帐外。
裴邵开口就把人赶走,“叫他明日来。”
银竹迟疑地看了程慕宁一眼。
程慕宁被握在裴邵手里的脚掌轻轻晃了一下,道:“裴邵。”
裴邵不悦,在程慕宁恳求的目光下蹙了下眉。他整理好她的裙摆,将人抱到案几旁,用毯子盖住了她的双腿,这才掀帘出去。冯誉没料到裴邵会在帐子里,想到什么,他倏地一顿。两人没有寒暄,只互相点了个头。
进到里头,冯誉朝程慕宁拱了拱手。他闻到了药味。
程慕宁示意银竹奉茶,“冯大人坐。冯大人这个时辰来,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与我说?”
冯誉落了座,神情严肃,默了片刻才说:“陇州暴乱,与公主有关吗?”
程慕宁扬了扬眉,“冯大人觉得我有意挑起陇州暴乱,以此逼你选择与我为伍?”
冯誉也觉得这事说起来荒唐,他两手搁在膝头,缓了缓说:“公主提出清丈土地,事情刚陷入僵局,陇州就在这个时候因为农田的事发生暴乱,难道不是太巧了吗?”
“巧吗?”程慕宁的杯盏里盛的是药,她却像喝茶似的,抿了口也不见皱眉,要笑不笑地说:“陇州难道是今年才发生了暴乱,往年没有吗?”
冯誉闻言,指腹轻轻捻了下。
程慕宁搁下杯盏,拭了拭唇角说:“地方积弊冯大人比我清楚,陇州因为武德候和许敬卿常年插手的缘故,内里本就是一团乱麻,清丈土地的说法传到民间,无需谁挑拨,民心激昂是意料之中,我不会做多余的事。”
对程慕宁来说,不做这件事不是因为错误,而是因为多余,这是冯誉最不喜欢她的地方。比起公主应该有的悲悯和仁慈,程慕宁给人的感觉,更多是权衡利弊的算计。
这种算计,让冯誉感到担忧。自古以来权利之争,就是从算计开始。
冯誉压下心头那点不快,沉默片刻,说:“你想在地方推行土地清丈难如登天,这绝不是靠户部几个官吏走出去就能办到的事。”
“我知道。”程慕宁说:“光靠户部办不到,但今夜冯大人坐在我面前,事情不就成功一半了?”
兵部本就手握管理地方军政的权力,若得兵部相助,必定事半功倍。
但他若这样办了,也必定会与程峥离心。
可冯誉从来不是那种谄媚邀宠之人,如今已经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要是为朝廷好,他无所谓得不得圣心。
“我只担心一件事。”冯誉说:“倘若互市的事没谈拢,乌蒙真要因此与大周翻脸,即便是解决了军费的问题,这场仗也没有几成把握能打赢。朝中不缺武将,可就缺能与乌蒙交手的将领,即便是我,也从未与他们对战过,如此送上前去,只能是以命博命。先帝的败局历历在目,没有极大的把握,我不能让我的士兵白白送死。”
程慕宁似乎早就知道他的顾虑,“银竹,拿信来。”
银竹将信从抽屉里取出,冯誉不明所以地接过,还没有打开信封,上面那几个大字就已经让他当场怔住。
他认得这个字迹,杨伦。
当年瀛都一战,他是先帝的副将。
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冯誉以为他早就死在流放途中了。
程慕宁看着他,说:“冯大人觉得,这个人能不能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