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建州气死了!(第3/4页)
“你是老鼠吗!只看得到眼前的三分地!”童奴儿一下又不高兴了,劈头盖脸的训斥,“这要是不搭理,那以后谁还和我们做生意?山阴的那几家,去年开始在宁远就很吃不开了!他们以后该打哪过来?”
“辽东现在可不缺饷了,买活军运着那!从登莱那,乌泱乌泱的,一船一船,全是上好的大米,买活军不和我们做生意,辽东现在那个姓袁的不和我们做生意,东江那个姓毛的更不和我们做生意,都不和我们做生意了,都有了吃的,不指望山阴的那帮子人运粮食来,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光看着山阴的人运来十车粮食,我们五车,他们五车?不!他们会杀了商人,把十车粮食都私吞了,除了买活军的人,看到一个关内商户就杀一个,杀到再也没人敢出关为止!”
“到时候,你打哪买铁去?打哪买粮食去?打哪买茶买药去?你到那时候再和买活军算账?晚啦!再没人把我们当回事啦!大金?没了铁,没了粮食,你就是老林子里的土匪,谁和你大金去!”
再没有人比统治者更懂得建州现在的情况的,虽然将士骁勇,但没有汉人那里来的米粮和铁器,他们也根本不可能在辽东长久支持下去,便是现在,辽东内也有太多东西不能自产,得靠和外界的贸易。一旦真正封锁了贸易,建州必无活路,覆灭只是时间问题,童奴儿一席话说得范辉斗捻须长叹,黄贝勒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连忙跪下请罪,“是我思虑得少了,阿玛宽恕我!”
他现在是打心眼里真的认识到了这文章的厉害——依着这个来说,现在宁远和东江岛的守军,岂不是买活军出运力,朝廷出粮草,两边都出钱出力地养着?谁是敌人,谁是朋友,看过这文章,心里也就没疑虑了。
要说从前,想着怎么也是做生意,能来多送些粮食都是好的,又畏惧着商人们背后的东家,守军们或许便因此放过了山阴的那些商户,现在可就不一样了,现在,有了个华夷之辨的大义名分在,查抄走私商人便可以到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吞了货往上一报,捅开了‘资敌’的口子,山阴的官儿们还敢说什么呢?保准是丢了这些烂肉,不敢再赚这份钱了,便是要保,该怎么保?指望朝廷吗?
有了买活军,朝廷也不敢把这些大将军们逼得太紧呀!真逼急了,人家亮了旗号,以后就跟着买活军干,反正这不叫叛国啊,这是叛朝不叛国,为的还是更好地跟外夷干仗,这是民族大义!朝廷拿这些大将军们有什么办法?他们能给送去更多更好的辽饷么?
“可不能叫这文章成了气候!”不知不觉,他便把心头的认识说了出来,“那咱们可就真完犊子了!”
办法,这也要有办法才好,现在建州这里,连造纸的作坊就两三个,更不要说印刷了,这些物资都是轻易搞不到的,就算是有纸,能印,又去哪里找人来写文章呢?即便是写了文章,又该如何散发到关内去?
这都是摆在面前的困难,不是拍脑袋能解决的,就算这些困难都想办法克服了,文章就由范辉斗来写,那……该写什么呢?
难道真写,我建州金人亦说官话、认汉字,自认为华夏文明子孙?受到华夏教化,我们的政权内部也采用汉制?
这种纯粹的大瞎话,有几个人会信?而且童奴儿和黄贝勒都不赞成自认华夏子孙,废除八旗议事制度,金人立国不过二十几年,其余部族有些依旧野性难驯,他们能够统一奉童奴儿为主,绝不是因为华夏子孙这些瞎扯淡子,而是因为大家都是金人后裔,说着一样的建州土话,这一点上报纸倒是说得没错,统一的语言是文明的标志。现在九成八以上的建州人都不会说汉话,要是被他们知道,皇帝忽然间变了性子,说自己是华夏人了,好家伙,这可了不得,非得造反起来了不可!
这也不是办法,那也不是办法,该怎么办呢?
屋内又陷入了沉寂之中,童奴儿慢慢地抽着烟斗,望着墙角炕尾的悠车,他还不算太老,几年前还能让福晋怀孕,他的第十六个孩子就曾在这个悠车里大声哭泣,这悠车童奴儿一直没有让人撤掉,它仿佛能给他带来一股力量,提醒着曾做过汉人义子,童家赘婿,十九岁便被迫在险恶的辽东边境逃生活的建州汉子,他还没有老,他还能见到大业成就,实现先祖的事业,甚至还要比先祖更为辉煌。但现在,童奴儿忽然觉得自己老了,他以前总有办法,但现在,他实在想不到办法了。
“自打去年,买活军的丧门船去了东江岛,日子就越来越不好过了。叛逃的贱民阿哈,像是大老虎身上的血口子,狮子口的船,就像是大老虎身上咬着的一条毒蛇,现在,毒蛇把血口子越拉越大,血越流越多,老虎也受不了啦,它衰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