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毒计(第3/4页)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还留恋小家温暖的阿财,自然受到了兄弟们的鄙薄,大家用玩笑话来表达着真实的态度,而阿财很快也感受到了这种气氛,不得不大大咧咧地表现出‘大丈夫建功立业第一,妻子不过小事而已’的慷慨,这才让这个小队重新接纳了他,于是和谐的众人便很快汇集到了门口的队列中去,听了族老的一番训话,又发下了一些干粮作为补给,便一起往山外走去了。
“这是要去哪?”
走了大概一炷香时辰,新庄的队伍也汇集进来,队伍一下就显得很壮观了,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族老没有说),并且因为逐渐离开了熟悉的地盘而有些不安,不免交头接耳,轻声地议论了起来。
“去阅兵!”
消息灵通的人总是何处都有的,很快就有人探头过来低声说,“守备和使者谈崩了,使者既不肯不分家,也不肯让他继续领军,守备说那还投降个毬?不如拼到底!但城里守卒不够,现在要把各家的儿郎都集中在一起,阅兵以后选出两千人来,进城去守城,剩下的人回各庄上去守着,守城的人可以吃皇粮,立功了还能保举出身,说守备从知府那里要了好几百份空白的保举文书来,有功的立刻保举,以后就是有散官的人了,可以不应徭役不交税赋——回乡去的,什么也没有,皇粮也没得吃!”
其实,没得吃皇粮不算什么,因为族里不会让他们饿着肚子守庄子,而且农户们还是想要守卫自己的家园——再说守庄子不耽误干农活啊!他们对敬州府是很陌生的,并不愿意浪掷鲜血,要不是有‘保举出身’这块大饼在前头,十个人里十个都想回庄子里去,但‘出身’这两个字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范举人说来不也是因为有了出身,才突然发达起来的?没考上举人以前,他家不也就是普通的族人农户么!
阿发、阿财这个小队也立刻兴奋地议论了起来,只有阿财一听这话,就想要回家去,其余人都还是想被选去城里拼一拼的,他们且还悄声议论着马守备的心理,一致认定:分家只是让范家这样的大族抵抗到底的理由,马守备肯定是因为使者不让他继续领兵,不给他封官才决定坚守到底的。甚至还有人因此嘲笑使者的愚蠢——连骗都不骗一下的吗?果然,所有的敌军都是又凶残又愚蠢,很多轻巧的道理他们好像完全都不明白。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打了,愚蠢的敌人总比精明的敌人要好,队伍的士气虽然随着他们远离家乡而越发衰弱,但还能保持基本的平稳和乐观,大家拖拖拉拉地走了大概三四个时辰,在路边稍微歇息了一下,天色将暮时,便走到了敬州城外的一片山坳里:这里距离敬州府就只有五里路,基本算是敬州的后山了,山坳里因有一条大溪,水季有泛滥的可能,一泛滥起来,山坳所有田地都会被淹没,所以是没有田庄的,只是偶有一些附近的农户会过来撒点种子,今年这里地还硬,上头的野稻子现在都被人拔去了,山坳里处处可以见到篝火的青烟,其余庄丁们都已经到了。
今晚他们就在这里过夜了,第二日早上,马守备和庄主们、族长们会从城里过来阅兵,同时拣选人手,选中的走五里路去城里也方便些。大家对这安排并没什么异议,到划定给他们的地方,一歇脚大家就急着去上厕所,很快山坳里便处处都是便溺的臭气——这些农户哪里知道要安排厕所?
当然了,水也是没有的,很奇怪今年雨水并不少,但这条小溪却几乎是断流的了,范阿财转悠着去找水时,便听着大家议论,会不会是春天时附近山崩,影响了小溪的水流,如果以后溪水不从这里过了,山坳里或许陆续可以开发些旱地——主要看能不能打出井来。
这里距离范家田庄,已是很远了,因此阿财听得心不在焉,只是记挂着家小,此时天色已晚,原本搬在山谷里的大缸中,饮水已经见底了,阿财想要出谷去取,到了谷口却被拦下了,城里精兵把守着,把谷口用栅栏拦了起来,还呵斥阿财道,“乱跑什么?难道是要做逃兵?”
看来,这荆棘扎的拒马,是为了阻挡逃兵啊……阿财心里有些被辱的气愤,但也不敢和军爷顶嘴,只好郁郁地退了回去,却又觉得口舌发干:他们其余人出发时就灌满了水囊的,这会儿还不想喝水,但阿财素来是头水牛,这会儿已经觉得焦渴了,又因为隐约受到兄弟们的排挤,也不想去讨水喝,便索性在山坳里转悠了起来,眼珠子一转,寻思着要去小溪上游看看——就不信小溪已完全改道了,多少总有些残流可以解渴吧?
他们这样靠山长大的农户,爬陡坡是在行的,眼下暮色已深,山谷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庄丁说话走动,也无人留意阿财,他三两下便爬到了山坡密林后方,循着水道的痕迹往上走去,不多时就听到水声潺潺,当下立刻跟着声音而去,在密林中攀缘躲避,很快便绕到林子后方,却是乍然见到水光粼粼:原来这小溪根本没有改道,只是山崩时大概这里也崩落了石块,巧合下竟然形成了一个堰塞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