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 怪异的围裙(第2/4页)
既然要久住此地,那么该如何营生呢?这就不得不赞誉方家人的脑子了,尤其是方密之曾祖父往下的这一支(方季淮和方仲贤同祖父),那当真是天才横溢,非但方密之,他这两个姑姑在理科上也有极大的专才,方密之很快在工程上发挥出极大的才干,考入专门学校,后归于买活大学进修不说。方仲贤、方季淮也是紧随其后,而且,她们不但学得快,学得精,可以学以致用,并还学得广!
就说方季淮好了,她因为裹足的关系,的确脚趾有所不便,不能久走,身体也比较羸弱,不耐奔波,所以就选择了留校任教。而她不但能教工程系,还能教物理系、化学系一些或深或浅的课程,尤其擅长物理,可以说是个力学的专家了!
这样的通才,在他们家非止方季淮一人,方仲贤和方密之虽然选择加入工程队,从事实务,但平时也没少写信回来,和方季淮交流学问,又托她润色文笔,发表其他领域的论文。方家这姑侄三人,在买地的学界已经闯下了不小的名声,都公认方家是桐城的新文脉代表——旧式科举的式微,如今是可以眼见的,在那些旧进士的家族之中,固然也涌现了一些理科人才,但要说能和他们较量才具的,桐城是真找不出人了,哪怕是绍兴张家,也不以理科见长,仔细搜索的话,或许武林的钱家,假以时日,才能和他们比较。
两个搞工程的,一个留校当讲师的,文章两三个月都要发一篇,这样的人家,经济情况是多么宽裕,也就可想而知了。从小到大的刻苦节约,几乎是如影随形的生活困窘,如今简直就犹如一梦,甚至几年前在万州量入为出,一顿饭吃多了一杯米都要暗暗皱眉的日子,如今已经仿若一梦了。
方密之对于方季淮的财政,其实是了解得很清楚的,他感到有些惊喜的,是姑姑在使钱上的改变——犹如养子一般的侄子过来,准备几件新衣,这也是常事,就算是从前,方季淮困居万州和他们分隔两地时,也会想方设法给他们捎带一些针线,但那都是自己找时间门做的,哪会和现在这样,出口就是去街上买?包括这坐一等车、下馆子等等,都是从前根本不会去想的花销,可见淮姑的确心性是有所转变,已经习惯了如今这宽裕的收入,并接受了买地这里的风潮,不再以节俭作为人生的至高美德,反而注意开始满足自己的一些需求了!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环境对人的改变,可见是多么的巨大,不过,话说回来,方密之也不知道从前在敏地的时候,倘若方季淮也能凭着双手赚到如今的收入,是否也就早把手松开了花钱了。总归一般提倡节俭的,往往是自身不能创造价值的群体,才会把节俭当做唯一的美德,降低寻找供养者的顾虑。
反正就他自己来说,方密之是更喜欢眼下的日子,虽然他不管读哪种书都很擅长,但似乎在敏朝不可能完全凭着读书发达,而在买地,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才干获取丰厚的收入,尽情地满足一些人之常情的小放纵——狂歌纵酒、狂嫖滥赌,那自然是不妥,可想买什么正当的东西,就能买上,社会上所有先进的东西,不是第一批买到,就是第二批买到,这滋味也当真不坏。
大概淮姑和他也是一般吧,若有得选的话,谁喜欢点灯熬蜡的做针线?还不如做学问有趣些。她自然是很喜欢如今的生活的,虽然如今已经年约五旬,但瞧着比前些年住在桐城时还要更加年轻,面色红润、肌肤细腻,白发似乎也转黑了不少,瞧着犹如刚四十许,方密之想道,“如今和我来买一路上,所设想的美梦相比,只差个小姑父了,不过两个姑姑虽然不知不觉性情大改,但对这一点似乎还接受不了,都没有再婚的念头。在我想或许是个遗憾,两个姑姑都是少年守寡,难道就许‘一树梨花压海棠’,不许她们和年少的赘婿来往几番么?不过,既然她们没有这个念头,那也无可奈何,我倒不必多提了。”
在他自己来讲,他是觉得并无不可的,而且认为两个姑姑的前半生被贞洁碑坊压得死死的,十六七岁起就穿着素色黑衣,行动也受到极大的束缚,就犹如生活在套子里一样,如今好不容易解脱出来,正当对过去的三十多年做出补偿才对。
当然了,是否找赘婿,这问题他一个小辈也无法说太多,但对解除她们在衣着方面的顾虑,却还是可以开口,方密之到方季淮在大学城的住处,放下行囊好生把自己刷洗了一番之后,便从包袱里掏出支票本来,准备随身携带,稍后和姑母上街购物时,也帮她买些颜色衣裳,说服她穿上。
这当然是要他来出钱才算是孝敬,不过,话说回来了,方密之现在经济是一点不成问题,除了买地的官俸,他自己发表论文的稿酬之外,平时私下多少私人的厂子,托关系捧厚礼来请他指点建厂工程的计划书,随意抽一个晚上看看,便是几十两银子进账,除了他长年累月出差在外,奔波于工程现场之外,如今他的生活,可以说是完美无缺,和从前比俨然就是两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