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5章 黄金地还是买地?(第3/5页)

更不要说,你诗画双绝,也是画坛名家,如今买地各处印刷品都很便宜,销路也是极佳,很多画家都去研究版画——这版画是最不容易盗版的,也很能激起读者收藏的兴趣,对于大印厂来说,精美版画就是销量的保证,润笔费非常高昂,而且作起来总比画工笔花鸟,又或者西洋油画要容易,那些西洋来的油画匠,纷纷都要改行来画这个,倒是不耐烦画油画了呢!”

黄幼元的确是琴棋书画都有专长,诗文也是一绝,更是精通天文地理,连买地特科都是略略一学,便可开班授徒的通才,卢九台听了,也是点头道,“若真是如此,幼元兄又何须再出仕?不论是开这新学私塾,还是作画印书,都大可优游闲居,你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至于卢九台呢,便没有这般的长才了,而且在他来说,还是更愿意做点实事,不说救民于水火,至少他的乐趣,一大部分在于使复杂事务井井有条,令一个地区的乱象得到解决,要说有什么比这样的理事更让他感到兴趣的,那就是领军率兵、平叛杀敌——卢九台对于军事是有一种狂热的,只是可惜,他中进士之后,敏朝竟没有兴过什么刀兵。

对外,他还在兵部观政时,建贼就节节败退,边军没有什么仗打,也就没有出缺。而对南面的大敌买活军,敏朝一直绥靖,从未主持过什么有规模的会战,卢九台就是要自请领军都没有机会。在那之后,中原道有龚二毛之乱时,却也没轮到卢九台出头,他当时在刑部根本分不开身,完全卷入了田任丘兴起的诸多大狱之中。

这二十多年都没有染指过军事,就算是再有兴趣也歇了心——就算是入仕买地,也没机会掌军了,不说他出身不够纯粹,买地的军事体制完全是另一回事,就没有文武相制的说法,文官没有领兵的道理。因此,卢九台也不去想这些,只想着,“做生意低买高卖,非我所能,实在不行,我就去做个印书商,或许也不是不能养活一家人。”

“可惜,我在同年之中好友不多,除了幼元之外,竟没有什么小说的好手熟识,免不得要对幼元兄软语央求了……如此托庇于幼元兄肋下,滋味也不好受哇。”

的确,除非去开补习班,若是要做书商,其实就是一个不断消耗从前积累的人情,逐渐起步的过程,卢九台对前景其实并没有特别的信心。

毕竟,如今大变之时已到,可以想见必然有数千敏朝官员被裁撤出来,只能转行谋生,不论是补习班也好、书画铺子也罢,洪亨九指点得了他们两人,难道其余人就没有良师益友吗?

未来数年内,这几行的竞争一定是非常激烈的,要活下来,不是降价,就是回老家去,那就依旧是要凭人脉立足了,对卢九台来说,这也走不通,他的老家没入敌手多年,人脉早就不存了。仔细想想,除了理政之外,他竟没有任何一件事是自信擅长,或者说发生兴趣的!

做官有做官不能接受的地方,转行也有转行的顾虑,一时间,卢九台竟是犹豫不决起来了!迷茫之中,不由得看了黄幼元一眼,见他居然也有作难之色,也是一惊,“幼元兄这都是知天命之年了吧!还是已经年近花甲了?他辞官也有这些年了,我还当他功名之心早绝,怎么竟还有想要入仕的念头吗?看来,他还是想做些事情的!”

他对于黄幼元的品格,有绝对的信心,倒不觉得他是为了功名利禄,以黄幼元的年纪,想要登阁拜相那是不可能的事了,买地的官,工作繁重、规矩又多,报酬和黄幼元开补习班或者是写话本、画版画的收入比,根本不值一提,黄幼元已经是名利双收了,还想要做官,那无非就是要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卢九台想道,“看来,当年论战,幼元兄反的是张犬那样偏激的论调,对于买活军的道统乃至政风,他其实并不是真正反对……也是,以他的性子,若是真看不惯买活军的做法,辞官后早就去江南亲自筹谋反击了,怎么会留在京城呢?”

在卢九台这里,他其实对买活军的好处,也是心知肚明的,要说那一套民贵君轻的论调,平心而论也不生反感,在政治理念上的矛盾,可以不去考虑,唯独的顾虑就是实在忍不了‘全盘买化’,必须强迫自己去改变的那些东西。卢九台可以接受别人如此生活,但却很难逼着自己也去改,比如,他见到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如今已经不会皱眉了,但倘若要他和一个年轻女吏目一起出差,卢九台就完全无法接受了。

当真要迫着自己去改吗?难道黄幼元竟能接受这样的变化吗?他不知不觉间,频频回顾黄幼元,少见地把心中的疑惑写在了脸上。洪亨九细看二人神色,也是会心一笑,又道,“自然了,除了本土做官,以及转行从事杂业之外,也有些别的出路——这进大学做老师,就是一桩,这也是适合幼元兄的。还有一些吏目职位,难有提升,但职司也很有意思,比如说修史,这就正经是个活儿,而且很缺人。待遇虽然不高,但修的既然是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