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3章 琼州黎女(第2/3页)

本来对汉人非常防备的五指山黎人,一旦下到县城里来,见到了我们在县城里推行的种种规矩,所有头人,都再没有提防、敌对的,全都当场跪拜,认买活军为主,和所有别处的番族都是不同,可说是兵不血刃,就把买地的规矩,推行到了最犄角旮旯的山区里去了。

甚至可以这么说——就是在如今,经过了客户之乱后的清洗,对闽西广北山区番族的笼络等等……这些地方按道理已经没有什么旧式风俗的残余了吧?可你在一些经过打散混居的汉人村落,还是可以感受到那种旧式文化,相当顽固的残留,以及我们统治那种很无奈的没法下沉的感觉。

还是有很多人不会说官话,也不怎么认可买地的规矩,你会有一种感觉,这些人,是拿他们没有办法的,只能等着他们死绝了,旧式的影响才会结束。”

但在琼州,事情就不一样了,琼州的黎人,从五指山内到海边,全都是把自己当成了买地黎人,对六姐忠心耿耿,甚至不屑于去信仰知识教。他们也自诩为六姐最眷顾的番族之一,和外界的交往,一反从前,非常的活跃。这一切都是因为彼此之间,不但利益完全一致,而且风俗极其相似,连生产制度都很一样,买活军推广的那一套,恰恰代表了黎人正在逐渐失落的,同时也非常向往的‘祖上’。

如此,在最初血洗了沿海州县中,那些罪行累累、压迫勒索的汉、黎二族地主,对这些人加以残酷的惩戒之后,黎人便以非常强烈的热情,拥抱了买活军给予的一切。如今,哪怕是五指山最深处的部落,也都有人会说汉话,而且对买人相当的友好——见到束发汉人,黎人把他们当成是负隅顽抗的敏人余孽的话,立刻就是另一番脸色,但倘若是买人,走到哪里,都会被当成贵客,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自然,他们的生活也有了极大的改观,因为官民、汉番之间,彼此信任,黎女学得非常的用心,而且她们本来也是心灵手巧,善于纺织的,也有种棉花的经验——你们可知道,南松时,有个出名的织女黄道婆,我们从小也曾听过她的传说,都叫她‘织女星’的,那就是从黎人这里学来的手艺。

松江一地的纺织业,就是黄道婆归乡后,得到点化而繁荣起来的。这些黎人,尤其是在崖州一带的老熟黎部落,也还有很多老人,记得黄道婆的名字。我们买地这里,松江县衙特意每年馈赠物资,送来‘谢师礼’,表示松江人没有忘却黎人授艺之恩。

而黎人对此也非常高兴自豪,也以特产回赠,更是在崖州为黄道婆立了香火祠,并且把城内的主干道叫做‘黄道婆路’,当做是对此事的纪念。汉番之间,能在短短十几年内,相互友好融合成这个地步,这是很不容易的。”

融合得这样好,黎人的生活水平之提高,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因他们学得下力,而且非常听话,官府说种什么就种什么,怎么种就怎么种,等几年就等几年,因而,不单是棉花,什么橡胶园、棕榈园、漆树园,十年内,陆续都进入了收成期,如今五指山的黎族也纷纷下山出外,开辟起这些经济林来了。

这琼州岛虽然因为常遭台风的关系,种水稻也不能很丰产,但这些经济树木是真的适合,又有丰富的果子出产,可以制造水果罐头。有了这些丰厚的产出,何愁岛上的日子不好过?按顾眉生的说法,“本来住吊脚楼,住竹屋,别说砖房,连土胚房都觉得奢侈,可如今呢?时兴是修水泥房,连砖房都不看在眼里了!”

“仓促迁居过来的汉人北民,能够得到妥善安置,徐徐被我们消化,移风易俗融入买地活死人之中,也是多亏了黎人的配合和劝说。虽然黎人中有不少也跑到南洋去了闯荡发财了,但留下来的这些,真是没话说,在土番中要争个第一,没有丝毫问题。

要说这黎蔷,大概也是在这样的风俗之中,才会如此大胆吧——倘我不说这些,你们大概也以为这是个天生异数了,很少有第一代平民番女,表现得如此自然,就好似在我们买地长大的汉女一般的。”

的确,入买时已成年的汉人,以及入买还是孩子的新一代买地百姓,性格上都有明显区别。更别说是番人了,番人融入汉俗其实都至少需要十年,而且即便融入之后,和汉人来往时,也难免还是羞怯紧张,有一种很典型的心态,便是小富即安——

洋番便是如此,哪怕富户众多,想的也多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即可,在政治上,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什么沾染的兴趣。如黎蔷这样,虽是番人,但一俟成年,便跑到汉人这里来厮混,而且还很敢于搅和进政治事件的番女,如果不是出身黎人,那就真是让人非常费解,不知道这样的性格是如何养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