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秋笙抬眼看过去, 肃静的别墅区空无一人,不知道什么小动物刚从灌木丛里跑过去, 树枝上的雪簌簌滑落。

“那不是爸爸,可能是小猫咪。”秋笙蹲下身,扶着小瞳的小肚子说。

小瞳还是坚持指着那个方向:“是爹,我闻到他的味道了。”

秋笙看着小瞳手指的那个方向,突然想起,这个方向往前走,就是钟瑾家的房子。

以前钟瑾的父母也住在这个别墅区, 都是一个圈子的,之前买别墅的时候就是好几家人约着一起买的。住在一起又在一个学校上学,那时候还总是钟瑾的妈妈开车接送他们几个孩子。

秋笙站起身,拉起小瞳的手:“走, 我们过去看看。”

她拉着小瞳沿着小区的小路往东走, 路上的积雪被物业清扫过了,但软底拖鞋踩在上面还是有点打滑, 秋笙走得很小心。

路上偶尔遇到几个邻居, 看到一个女人只穿着毛衣和拖鞋在外面走, 还会奇怪地看她们几眼。

绕过几栋别墅,又穿过一个中心花园,走了十几分钟, 终于看到了钟瑾家的别墅。

小瞳牵着妈妈的手, 吸了吸鼻子,确定道:“爹在那边。”

一阵寒风吹过, 秋笙被冻得鼻子一酸, 眼眶一下变得通红。

推开铁艺栅栏门,绕过荒于打理的花园, 大门上了密码锁,秋笙知道密码,密码是钟言的生日,输入密码,门开了。

屋里静悄悄的,供暖也停了,很冷,家具上都蒙着白布,视觉上就显得更加的清冷。

她穿着拖鞋悄无声息地走进玄关,穿过中式装修的走廊,猝不及防地看到沙发那边坐着的一个人影。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高高瘦瘦的,弓着脊背,把脸埋在手心里。

秋笙哽咽得说不出话。

小瞳放开秋笙的手,小靴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她跑过去推了推钟瑾的膝盖:“爹。”

钟瑾抬起脸,脸上都是泪水。

小瞳看到爹哭了,一下子紧张起来,她小手张开,捂住钟瑾的眼睛:“不要哭,不要哭嗷。”

钟瑾用手掌擦掉眼泪,清了清嗓子:“你们怎么来了?”

秋笙张了张嘴,想说对钟瑾笑一下,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猛然背过身,任由泪水滑落。

小瞳看到爸爸妈妈都在哭,但又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哭,着急得团团转。

她跑到秋笙那边,抱着秋笙的腿,把脸贴在她的腿上蹭蹭。又跑回到钟瑾这边,钻进钟瑾的怀里,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睁着大眼睛,静静地盯着他的脸看。

看到钟瑾不哭了,小瞳就问:“爹,你玉玉好了吗?”

钟瑾把她抱开一些,用手掌托着小瞳肉嘟嘟的脸颊,额头和她碰在一起,感受着女儿香香暖暖的体温,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他回头去看秋笙,发现她只穿着一件紧身针织毛衣站在那边,就起身,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的肩膀上。

秋笙反手给了他一拳:“钟大头,你不是说你找于飞扬去了吗?你这个骗子。”

钟瑾平静地说:“要过年了,我想回来看看,看他们会不会也回家来过年。”

秋笙拢了拢身上带着钟瑾体温的大衣,瓮声瓮气地说:“那我陪着你去各个房间看看。”

“不看了,人死了就是死了,回不来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钟瑾第一次接受了家人已经离开的事实。

听说人在遭遇巨大的创伤之后,大脑为了保护主人不会瞬间崩溃,会让人感受不到悲伤。

很长一段时间,钟瑾就是处于这种被保护起来的平静和麻木中,他自己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灵魂处于深渊里,很平静。

后来感知一点点重新回到身体里,当他终于有勇气重新踏入这间房子的时候,亲人离去而带来的悲伤纷至沓来,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瞬间刺穿他的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预示,在他的心脏痛到模糊的时候,小瞳和秋笙找到了他,把他从难捱的疼痛中拉出来。

钟瑾抱着小瞳,秋笙身上裹着他的大衣,一起从别墅里走出来。

钟瑾看到秋笙脚上穿着很薄的软底拖鞋,拖鞋的鞋尖都被雪水打湿了,他要把自己的皮鞋脱给秋笙穿,秋笙从后面推了他一下:

“哎呀,不用了,快点走回去就好了。”

于是钟瑾就加快了脚步,往前走了几步,发现秋笙没有跟上来,他回头才看见秋笙的拖鞋打滑,身上的大衣又很宽大,她像一只鸭子一样摇摇摆摆地走在后面。

钟瑾又走回去,把胳膊递到秋笙的面前:“借你扶一下。”

秋笙扶着他的胳膊,终于走得稳当了。

回到别墅那边,秋正瑞和陶思媛受邀去参加一个慈善宴会去了,别墅里就剩下秋沉和小叔一家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