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番外第十六章 为小公主撑腰(第2/4页)

对方的姓氏,是刘太后亲赐,也是当年太后宫中贴身的几位嬷嬷之一,由于腿脚不便,才鲜有露面,张贵妃却是印象深刻。

因为她从小生得貌美,当年一眼被赵祯看重,本有意钦点为皇后,却被刘太后否掉,立了郭氏为后,她心里极为愤恨那位太后,结果入宫后想要耍些手段,被刘太后整治了几回,这才老实下来,对于刘太后又有种深入骨髓的惧怕。

刘娥死了十几年了,可此时见到对方的身边人,不堪回首的往事依旧涌上心头,张贵妃脸色阴晴不定,竟连表面的镇定都维持不住。

刘嬷嬷却对于这等反应视若无睹,一丝不苟地行了礼节后,这才看向一地血淋淋的场面:“老身蒙圣人之命,前来探视福康公主,敬问张娘子,是因何制,在翔鸾阁惩戒下人,见此血腥?”

张贵妃眯了眯眼睛,此圣人非彼圣人,她深惧刘太后,却不怕郭皇后,冷冷地道:“禁中无端,行巫蛊祸事,这群贱奴亦涉其中,若不杀鸡儆猴,往后宫内岂有安生之日?”

这话说的没什么水平,却足够杀气腾腾,上下心头一凛,就连赵徽柔身为公主,面色都不禁再度白了白。

唯独刘嬷嬷神色如常,语气平淡地道:“纠劾内侍,非娘子之权,此张宣徽之命?”

张贵妃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但气势不能落了下风,梗着脖子道:“正是!”

张宣徽是如今的宣徽使张广封,正是张贵妃的族叔,倒也是进士及第出身,但官运平平,本来在普通外州任知州,直到这位本家侄女得上恩宠,顿时一发不可收拾,连连晋升,如今已是若论尊荣,仅仅位于枢密使之下,还在枢密副使之上的宣徽使了。

这个要职,总领内诸司、殿前三班及内侍之名籍、迁补、纠劾等事务,还掌郊祀、朝会、宴享供帐之仪,内外的进贡名物也是由宣徽院检视。

毫无疑问,这是位尊俸高的美差,而且可以借总领内诸司的机会,光明正大地干涉宫中事,为妃嫔撑腰。

这也是历史上的张贵妃,极力劝仁宗封张尧佐当宣徽使,而今的张贵妃,同样费尽心思地将自己的族叔抬到这个位置的原因。

不过官家也没有真的让她为所欲为,虽然让张广封入了宣徽南院使,但也让张广封出外知河阳府,如此一来,宣徽使就成了抬高待遇的贴职,人在外地,当然无法干涉宫中具体事务。

讲白了,名位给了,权力没给。

张贵妃很不甘心,又让这位族叔对外装病,就是赖在京师不走,再跟官家不断吹枕边风,同时与外朝贵妃一派的官员联络,希望不再让张广封外出任命,稳固住宣徽使的大权。

这些争斗,张贵妃当然只跟左右心腹说过,认定这个常年不在宫中走动的老婆子没什么见识,便直接应下,扯虎皮做大旗。

然而她错了。

刘嬷嬷早就等着,从袖中取出一封誊抄的劄子来,展开诵读:“此乃公孙中丞,弹劾张宣徽所奏。”

“广封比缘恩私,越次超擢,享此名位,已为过越,以尸厚禄,为千夫所指,天下腾沸,尚不抑止,端坐京师,尤为可耻……”

“又弹劾朝臣二十七人,阴结贵妃,顺颜固宠……”

要么不参,要参就参一大群人,正是那位的风格。

张贵妃脸色立变,恨恨瞪了狄知远一眼,她的叔父本来是装病,近来被御史中丞公孙策骂得狗血淋头,气急攻心,听说窝在府上是真生病了:“够了!外朝奏章,是内朝能够议论的么?”

刘嬷嬷慢吞吞地道:“依制不该,然娘子踰制,老身不得不言之。”

张贵妃咬牙切齿:“以台谏妄言,凌辱于我,这便是皇后教你的?”

“请娘子收回此言!”

刘嬷嬷正色道:“台谏言事有效,上可防止国君滥用皇权,宰执独断专行,下可监察百官,肃清风纪,令奸佞腐败之徒无处藏身,不致政事败坏,岂是妄言?”

张贵妃很久没有被这样教训过了,她这段时间听到外朝言官对于自家族叔的攻讦,已经够火冒三丈,现在更是怒不可遏,猛地起身:“台谏言者满嘴仁义道德,乃至不容其一点瑕疵,动辄上言论列!如今京师富庶,两府两制,家中各有歌姬舞伎,官职稍如意,便增置妾媵!自个儿风流快活,倒是弹劾宫掖之间,女御繁冗,对官家诸多限制,风闻言事,更是无端指责,如今后朝之人也执此利剑……好啊好啊!我倒要让官家听一听,以后我后宫之事,是不是也归御史台管了!”

这话说得颇为诛心,更有些撒泼打滚之势,众人听得纷纷变色。

敢对御史言官说这等话语,后宫里唯有这一位了,当真是半点不顾及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