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宝宝(第4/5页)

“你先回去,”叶洗砚低声,“悄悄地,别惊动了她。”

杨全蹑手蹑脚地离开,听见千岱兰哭了。

不是歇斯底里的哭声,而是一种隐忍到压不住的哭腔。

“是啊,我不明白,为什么想要找有钱人当男朋友就要被骂拜金,我确实只考虑有钱人,有什么错吗?”千岱兰问,“难道未来一定会富有的我,就必须要去扶贫?我为什么不能找能提供物质条件的人谈恋爱?为什么择偶标准不能是可以帮扶我的人?为什么我就不能找一个能让我站更高的对象?成王败寇,那么多男的依靠岳父发家,怎么没人骂他们拜金?对,我说自己喜欢有钱人,会被谴责拜金;可如果,我说想找穷光蛋的话,那估计大家都会觉得我脑袋有问题。”

听到这里,叶洗砚忍俊不禁。

“现在这个社会,有谁不爱钱?难道你不爱?殷慎言?难道你不喜欢钱?”千岱兰说,“我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比你这种遮遮掩掩、既要又要的人更坦荡。”

叶洗砚看不到,也能想象出此刻千岱兰的模样,她必然是吸着鼻子,大睁着眼,想哭又不肯哭的。

他悄然离开盥洗室,走回餐桌时,杨全仍在不安,看到叶洗砚面容平和,还不放心:“洗砚哥,你不去安慰安慰吗?”

“为什么要安慰?”叶洗砚反问,“她很聪明,现在越难过,事后越能记清楚这个教训。”

杨全悟了。

当初千岱兰和叶熙京分手,也是在她一场伤心后。

伤过了,就决不肯再去留恋。

殷慎言和千岱兰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恐怕情谊早就超过了好友,上升到家人高度;所以,千岱兰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容忍殷慎言的锐利语言,就像人总会原谅那个嘴毒、没做过什么实质性坏事的兄弟姐妹。

别忘记,千岱兰是个极干脆利落的通透性格。

杨全说:“懂了,哥,来——再喝一杯?”

他贴心地给叶洗砚和千岱兰倒满酒,思考着明天是不是需要再续一天房;

一抬头,发现叶洗砚脸上的笑容又轻了。

“杨全,”叶洗砚若有所思地问,“你说,岱兰什么时候才会这样对我说话?——我不是指语气和情绪,而是,她现在这种放松的对话态度。”

毫无顾忌,肆无忌惮,丝毫不隐瞒。

杨全默默擦汗。

“洗砚哥,”他说,“这个好像没有什么攀比的必要了吧……”

千岱兰在五分钟后才回来。

她的脸洗过,眼皮、脸颊和鼻头还是红红的。

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喝酒讲笑话,就像没有爆发和好友的吵架,那模样,杨全都觉得可怜,又钦佩,又可怜。

要不然是能干大事的呢。

这种态度就不一般,杨全暗暗地佩服。

一想到她不仅能干大事说不定还干过不苟言笑的老板,杨全更觉她值得钦佩了。

千岱兰喝得微醺,又接了几个电话,都是朋友、老师问高考成绩,还有某个大学招生办的,她婉拒了,说自己今晚很开心,喝得有点多,请明天再说。

叶洗砚送她回自己房间。

千岱兰又跟他身后,说想看看自己的升学礼。

叶洗砚送她的升学礼,是一支钢笔。

一支通体黑色、权杖模样的钢笔,笔夹镶嵌小小一粒红色宝石,金色笔尖上雕刻着两棵漂亮而精致的榆树。

万宝龙在2006年限量发售的文豪系列钢笔,这支钢笔是为纪念女作家弗尼吉亚·伍尔芙。

截止到2012年,是这个系列的唯一女性权杖笔设计。

千岱兰捧着钢笔,仔细地看。

“我先前很喜欢这个作家的一句话,’I am rooted,but i flow.’”叶洗砚说,“有人将它翻译成’于此置根,心随水流’,也有人把它译做’如根深种,似浪翻涌’。这支笔在我书房躺了六年,我想,今天它终于找到合适的主人。”

千岱兰似懂非懂:“我对文学不感兴趣,没有听过,也听不太懂你说的话,对不起啊。”

“是我选错了话题,”叶洗砚宽容地笑,“你似乎很喜欢记笔记,希望这支钢笔能陪你走得更远。”

千岱兰放好钢笔,她有些头晕,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沙发上;

叶洗砚打开一瓶纯净水,递给她,喝醉酒后的人易口渴,千岱兰伸手接,没拿稳,水洒了些出来,溅在胸口上,凉凉地贴着胸腔。

叶洗砚立刻去取纸巾,递给她。

千岱兰却抓住他手腕,将他的手用力拉向自己,想让他帮自己擦干净。

她的头很痛。

叶洗砚垂眼:“你喝多了,岱兰。”

“我没喝多,”千岱兰说,“我只是……只是,好吧,我只是想找个理由。”

叶洗砚迁就着俯身,任由千岱兰拉着他的手,握住纸巾的指节,隔着一层被水溅湿的布料,抵住她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