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4页)
萧承目光发滞,痛苦不堪,耳边回荡着那句“保黎淙”,他挥碎角几上的尚品宝瓶,吓得玳瑁猫钻到床下。
为何,为何脑海会频频溢出古怪的画面,那个中年的自己究竟是精魅还是心魔?
他不愿被精魅、心魔扰乱心智,俊面微微狰狞。
心魔,他的心魔不该是中年的自己,而是黎昭。
子夜,一小拨人马停在侯府后院,黎昭听闻宫里来人接她去往燕寝时,冷着脸指使门侍泼盆水出去。
恶意逐客。
门侍胆颤颤,被黎杳抢了先,鹅黄衣裙的小姑娘端着盛水的木盆站在后院门前,二话不说泼出水去,“砰”地合上门。
领头的曹顺面无表情,心里很慌,叱咤内廷十几载的他左右为难,所以说,别沾惹感情,麻烦不说,关键是毫无道理可言。
按理说,侯府姐妹的行为,可论大不敬处置,可偏偏是侯府姐妹,可以在皇室的颜面上反复横跳,以前只有一个黎昭,如今多了一个黎昭的小尾巴黎杳。
老宦官头大,转眸看向一众宫人,“今日所见,胆敢非议者,休怪咱家不讲情分。”
几人纷纷低头,不敢置喙。
之后几日,一到日暮,侯府后巷总是会停着一小拨人马,一连几日皆如此,直至休沐的前一晚。
再次来到后巷的曹顺越过呆愣住的门侍,轻车熟路为一袭青衫开路。
一君一宦如入无人之境。
侯府护卫无人敢拦。
就连小辣椒黎杳也杵在小楼外,嘟嘴看着一袭青衫从眼前掠过。
擦肩时,青衫放慢脚步,瞥了小姑娘一眼,不咸不淡的。
黎杳不敢动弹,待青衫和老宦官步上旋梯,才使劲儿跺跺脚,转头跑开,直奔马厩,等带着车夫驶出侯府,不料被人中途拦截。
御前侍卫统领腰佩长剑,暂断了侯府进进出出的人流。
一副生人勿进的威严模样。
“圣驾在此,闲杂人等回避。”
二楼闺房前,黎昭看着青衫一步步走近,未施粉黛的脸蛋青白交织,被逼急了,兔子还会咬人呢,她咬牙切齿,不乏暗讽,“陛下光风霁月,注重名声,却不在乎女子清誉,深夜造访,不矛盾吗?”
少女堵在房门正中,自己为自己做盾。
萧承停在她面前,少了适才的强势,多了好商好量,“各退一步。”
他看向黎昭身后呆住的小胖丫头,道:“迎客堂,带路。”
第一次亲临屠远侯府的帝王,该让府中人觉得蓬荜生辉,可此刻只有无尽的冷寒。
迎香被夹在中间快要急哭了,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最终屈服,主动走在圣驾前带路。
黎昭盯着那袭青衫,握了握拳,她跟了上去,最后一个走进府中迎客堂。
待茶点上桌,反客为主的萧承屏退众人,端起盖碗刮了刮茶面的浮沫,也没试毒,就那么啜饮了一口,“坐吧。”
黎昭坐在主位另一端,面对阴晴不定的帝王,毫不掩饰眼中厌恶,“陛下不觉得自己越来越讨人嫌了?”
这话如同一把无形的匕首,刺入青衫的心口,曾几何时,少女躲在宫里某个篱笆墙角,含泪刻下几个字:不想承哥哥讨厌我。
那时,他站在远处,心是麻木的,而今,他离她这么近,心是钝痛的。
“黎昭,敬我们初相识。”执起盖碗碰了碰黎昭手边的盖碗,萧承饮一口茶汤。
他们初相识在柳枝可做哨子的时节,葳蕤蓊郁,暖意盎然,值得回味。
看少女没有端起盖碗,萧承又饮一口茶,无意中,茶叶沾在舌尖,带来苦涩,他舌卷茶叶,吞了下去,连同苦涩一起。
近来的他时常头痛,怪梦缠身,梦里的自己,四旬年纪,无妻无子,常常在冷宫一处陋室小憩。起初,他没当回事儿,可随着梦境反复出现,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件事,担心会噩梦成真。
余光里的少女如同空壳,不耐烦又敷衍至极。
萧承放下盖碗,起身走到黎昭面前,沉下腰,双手握住黎昭两侧座椅扶手,“要怎样,你才肯跟朕说说心里话?”
被堵在座椅和青衫之间,瞬间袭来的压迫感令黎昭坐立难安,同时生理排斥,她想要退离开,却无路可退。
“臣女现下的心里话就是夜深了,困倦不已,想早点安寝。”
萧承凝着她的脸,虽早知这张脸生得明艳漂亮,却未觉得动人,此刻看来,不止动人,还很蛊惑。他扣紧扶手,姿态是前所未有的低下,至少在其余人面前从未呈现过,即便是面对当年的先帝,“昭昭,朕想与你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