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行军 她不敢做那个人。
少阳殿外, 有宗正寺的差役捧着托盘候在一旁,一见萧元琮回来,赶紧上前, 陪笑道:“太子殿下,圣上命宗正寺拟定皇长孙名讳, 请殿下择选、过目。”
他说着,将托盘举高, 揭开上头遮着的
绸布,一块块巴掌大的小木牌上排列的整整齐齐, 每一块上面都以绿漆写了个水字旁的字。
“照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皇长孙一辈该从水字旁,是以宗正寺共拟了十二个字, 供殿下择选。”
萧元琮“嗯”一声, 低头看了一眼, 修长的指节从那一块块木牌上略过, 却没直接回答,而是回头冲云英招手。
“云英,你来替孤瞧一瞧。”
一直跟在一旁的云英本打算等萧元琮一进去, 便赶紧回宜阳殿去, 谁知竟还要被点一下。
她哪里敢看,只得连连摆手,弯腰低头道:“皇长孙是天家血脉,金尊玉贵, 奴婢身份卑微,实在不敢瞧,还请殿下做主。”
萧元琮见她这样紧张推拒的样子,不由轻叹一声:“看来是孤吓着你了, 也罢。”
他转头又重新看着盘中的字,最后将指尖停在其中一块上,说:“《说文》有云,溶,水盛也。扬流波之潢潢兮,体溶溶之东回。便是这个字吧,溶。往后,便以萧溶入宗室族谱。”
从此,皇长孙便有名字了。
那名差役当即将“溶”字牌取出,放到重新盖住其他木牌的那块绸布上,赞一声“殿下英明”,便自觉退了下去。
留下云英站在原地,心中一阵惶恐,见萧元琮又看过来,也不等他开口,便先说:“时候不早,殿下该进殿用晚膳了,奴婢不敢打扰,先行告退。”
言罢,后退两步,一转身朝着西面的宜阳殿快步行去。
萧元琮站在原地,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视线渐渐往西边移去。
余嬷嬷从阶上下来,说着他的视线看去:“殿下,可是那边有什么不对?”
“让人到那里——”他刚一抬手,要指向某个方向,可是,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慢慢放下,摇头,“算了,暂时不必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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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英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宜阳殿,连丹佩和绿菱同她说话都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好在她们两个都只以为她身子还没好,便催她赶紧回屋休息。
临去前,丹佩还低声问:“云英,是不是信期要到了?身上这样不爽利。”
经她这样一提醒,云英忽然想起,的确就该是这几日了。
她也不知怎的,心头猛起个念头,怀疑自己同靳昭的那一夜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但脸上的血色才稍褪,又想起那夜她本就提防着,靳昭也配合,没有留下后患,这才慢慢放心下来。
“想来也是了,”她笑了笑,捧起茶盏喝了两口,“那我便先回去躺一会儿,兴许过两日就好了。”
待进了屋,她靠着门边坐到地上,轻轻捂住心口。
刚才,在那荷塘边,面对太子的亲口解释,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多的是惶恐。
他同靳昭不一样。靳昭是她想要,且敢碰的人,而太子不是。
太子高高在上,像天边的佛,是她这辈子可望而不可及的人。佛像可以接受众人朝拜香火,慈眉善目注视天下苍生,却不该独对一人怀有自私的关爱。
她不敢做那个人。
接下来几日,云英都留在宜阳殿没有再去别处,也恰好第二日来了信期,顺理成章地休养。
本是想要暂时躲开萧元琮,可后面的日子,他也变得十分忙碌,每日在外的时间变长了许多,有好几回都在前朝,甚至宫外同臣属议事到深夜才回,而第二日一早,又还是同平日一样,天微亮就起身更衣出宫。
听说,是朝中大臣们正在为许州的匪患纷争不断。
东宫有个才十三岁的小内侍,家里便曾是许州的,因大前年的旱灾,才上京都来投奔亲戚,谁知亲戚家里也只余老弱病残,实在揭不开锅,才送他入宫来做个内侍,好混口饭吃。
如今,他听说家乡闹匪乱,十分关心,日日打听前头的消息,再说给别的宫女内监听。
东宫为防州府手中兵权过于集中,主张从忠武周边的多个折冲府分别调兵,重组一支临时队伍,再由朝廷派一位将领前往,镇剿当地的匪乱;郑氏一党处处要与动工意见相左,见东宫如此主张,他们便指其主张耗费颇巨,要求直接集结许州当地折冲府兵镇压,至于将领,亦自当地折冲都尉担任,再由中央调监军前往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