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出身 奴婢想知晓自己的出身。
数日前, 武成柏已经从京中的牢狱被押解前往流放之地,而杜夫人因也牵涉其中几个案子,落了罪被罚劳作。
夫妇两个都已被夺了从前的爵位, 自城阳侯府离开,整个武家的财产也被抄没大半, 只余了城阳侯府宅与京郊的一片良田并两个庄子,比之从前, 只余十之二三。
不过,就是这点, 对于寻常人来说,已是一笔巨大的财产。
云英倒不计较这些,能让阿猊有堂堂正正的身份, 将来能衣食无忧, 已是天大的好事。
不过, 如今城阳侯府正是无主之时, 从前的奴仆已被发卖大半,如今的冯管事,是朝廷抄没武家财产后, 重新派来的。
这样一座大宅子, 除非她也一道跟着过去,否则可不放心让阿猊自己一个人住进去。
“恐怕侯府中目下暂无人能像大娘这般悉心照料,我实在不大放心,能否求大娘再替我多照应一二个月?待我出宫, 定将阿猊接回,不再劳烦大娘。”
这几日,皇孙已很少再要喂奶,她已准备好要向太子提想出宫的事。
而在此之前, 她还想去掉自己的奴籍。
殷大娘闻言也笑了,连连说:“小郎君这样讨人喜欢,老身还舍不得呢,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私心里亦觉得让孩子独自回去交给不知底细的管事照看不大妥当,但毕竟不是她的血脉骨肉,还得交由云英自己决断才好。
两人又在院里坐着,一面陪孩子玩,一面说笑,待到晌午,同尤定一道用了午膳后,便要回屋休息。
云英亲自将阿猊哄睡后,没有像从前那样也和衣睡下,而是请殷大娘留在屋里,自己则要悄
悄出去一趟。
这处宅子的倒座房旁有个对着后巷开的小门,因要从殷大娘寝屋旁的小夹道穿过去才能看到,所以尤定并不知晓。
云英临去前,特意告诉殷大娘自己要出去兑些碎银,好在宫中行走,请殷大娘不要让尤定知晓。
这是个合情合理的缘由,殷大娘看在靳昭的面上,本也对她多一分怜爱,眼下自然也答应下来。
“我带着阿猊在屋里,睡一觉起来娘子便该回来了,尤内官不会知晓。”
云英这才放心,从屋外快速走过,轻手轻脚开了那扇小门,闪身出去。
后头是条窄窄的巷子,正对一户不算宽敞的宅子,和煦的日光被大片房屋遮蔽,投下道道阴影,连空气都比别处凉一分。
她听靳昭说过,后头一排住的多是在宫城一带做事的工匠,为皇宫修补砖墙、烧造砖瓦,若是已经娶亲的,则娘子多是绣坊的绣娘。
总之,都是日出便会外出做工,所以白日多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而现在,阴暗的巷子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一身深黑的锦缎胡服,未绣多余的花纹,只在衣料边缘以金线勾出一圈,看来不显山露水,却有种难以忽视的贵气。
而胡服之下包裹的身躯,更是恰到好处的健硕挺拔,斜倚在墙边,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恣意与张狂。
是萧琰。
他已照约定提前到了,此刻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才从后门闪身出来的云英。
“今日真是奇了,”他上半边脸庞恰好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样子,唯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在暗色中闪着夺目的光芒,底下的嘴唇张合之间,勾起一抹压不住的笑意,“穆云英,你竟会主动寻我,还挑在这种地方。”
他的语调听起来除了有些惊奇外,并没有太多别的情绪,可是,他垂在身侧不住捏住一起的手指却泄露出一丝兴奋,好像一直捕捉的猎物终于要上钩了一般。
云英总是不太喜欢他这副模样,每一回都让她觉得自己像是猎场上的绵羊,随时要被他用弓箭瞄准一般。
不过,多番对峙下来,她已渐渐摸到些他的性子。
他看起来狂放不羁,总是喜怒无常,时不时做出常人料不到的举动,仿佛有意与规矩、礼法做对,可实际上,又还算是有底线。
至少,在对待她这个下人的时候,除了上下其手,多占了许多便宜外,倒还能守住最后的防线。
若她真是个闺阁女儿,只怕根本受不住他这样三番四次的轻薄,羞愤得不知如何是好,可偏偏她是个连孩子都已生过的妇人,对男女之间的事,看法已与从前大不相同。
不过被占点便宜而已,比起命都要丢,根本不算什么,本就是奴婢,拿什么和这些贵人平起平坐?就连从前的公主,在他们这些人眼里,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时揉搓的软面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