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故意为难

雨越下越大,仿若敌军趁着夜深人静前来攻城掠地。

乌云里有闪电忽现,闷雷阵阵,更衬得夜色诡谲。

荒废的厂房楼下,手电筒的灯光晃动。巡捕房用来圈地的白布条被扯开,男人们的胶靴踩着泥水而过。

厂房里处处可见火灾遗留下来的焦痕,又因没有食物,连耗子都不见一只。很难想象一位高级军官和一位知名歌星会约在这样的地方见面。

傅承勖来到了三楼,握着手电筒,打量着这个案发现场。

三楼较为空旷,巡捕房又将这里彻底搜查过,但凡可疑的东西都已经拿走了。

阿宽道:“就孙开阳的证词,他当时和江映月站在屋子中央说话。江映月说着说着就动手推打他,逼着他朝边沿后退。”

这厂房还未修完便遭了火灾,三楼只有楼板,没有修外部的围墙。

傅承勖站在江映月坠楼的地方,朝下望去。阿宽撑起伞,为他遮住上方屋檐落下来的雨水。

楼下堆满了碎石、木桩和锋利的粗竹杆。

即便没有这些建筑垃圾,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又是头部先着地,也很难生还。

难怪孙开阳会声称江映月想杀他,只是自已不慎落了楼。

傅承勖转身:“去楼下看看。”

二楼就要杂乱很多,不知原状的焦炭遍布一地,布满黑灰的地上还有很多脚印。

“巡捕房来这一层搜过?”傅承勖问。

“来看过。”阿宽道,“但就他们的记录,只是为了勘察地形,没有搜集任何证据。”

傅承勖做了一个手势,手下们立刻站在屋内中央,将手电筒的光投向墙壁、地板和天花板。

破败阴森的屋子被彻底照亮。

傅承勖缓缓踱步,目光从地上凌乱的脚印,扫向被火烧过的墙壁,再到被烟熏黑的天花板。

他在靠近外沿的地方站住,手电筒的光从脚下两道相距大概两米、几乎被黑灰掩盖的痕迹,转到在外沿边。那里也有两道距离一样的痕迹。

“看到了吗?”傅承勖问。

“这是什么?”小武困惑。

还是阿宽看出了点眉目:“这里放过一个四角支架,好像还有轮子。就是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论用来做什么,反正都成功了。”傅承勖又用手电筒照了照屋檐,眼中有兴味的光闪过。

“走吧。”他关了手电筒,大步朝楼下而去。

雨又断断续续下了两日,终于停下来歇口气。阳光迫不及待地登场,将这座海边的城市晒得滚烫。

覃凤娇的礼服也终于做好了。

“真漂亮!”苗学新满眼赞美地望着人台身上的衣服,“那位覃小姐真不配穿这么好看的裙子。”

这几日,苗学新她们几个女孩子从四秀和柳姨那里听了一耳朵覃凤娇的闲话,对这个傲慢的女子半点好印象都没有。

德芳也抱怨:“宋小姐真有风度,还免费给她做裙子。换作我,还会在她的茶里吐口水呢!”

贤文低声道:“宋小姐也看不上那个张先生,这么做也是考虑到大家以后还要继续来往。”

“和这种人有什么好来往的?”德芳唾道,“她过去也从没照顾过咱们的生意,现在还白得一条裙子。”

女孩子们议论的时候,宋绮年正给覃凤娇打电话,通知她可以过来试穿新衣了。

电话那头音乐缭绕,欢声笑语。覃凤娇为难道:“哎呀!我今天没空出门,明天又要出城几天……要不你过来一趟吧?”

这是想让宋绮年上门为她试穿了。

宋绮年给顶尖的大客户才提供这项的服务。覃凤娇白得一条裙子,还如此拿乔作势。张俊生婚后可有得受了。

“你过来吧!”覃凤娇热情道,“我家今天正在举办一个鸡尾酒会,客人里有很多熟人呢。咱们也好久没聚一聚了,大家都怪想见你的。”

你说她很真诚吧,可也没见她提前邀请。要说虚伪吧,她又肯定是真心希望宋绮年能去的。

去就去。

宋绮年只想把这件事应付过去。

相信在婚后,覃凤娇两口子和她一定不会再有什么来往。

覃副司长必然不是清官。

清官置办不起这么气派的西班牙风花园洋楼,也养不起几房姨太太和一群儿女。

覃凤娇是正室嫡出,深受父母宠爱,又以大家闺秀自居,才有眼下这一副矜贵、倨傲,又做作的作派。

外头烈日炎炎,覃家的空气调节机呼呼吹着冷风,室内凉爽如春。

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女嬉笑打闹,留声机里放着爵土乐,美酒和糕点流水一般被送上餐桌。

这景象,让宋绮年想起了还未落魄时的张家。

这也是张俊生选择娶覃凤娇的原因吗?因为能重温美好的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