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水中之月(第3/5页)

手上忽然传来柔软的触感。

是宋绮年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她身体前倾,神情专注地凝望过来——完全是傅承勖平日里对付她的那一套。

“让我跟着去吧,傅先生。”宋绮年将嗓音放得极低极柔,如耳边呓语,“我做事,一向有始有终。这整个事是由我们俩开始的,也该由我们俩来结束,不是吗?”

她受伤后瘦了许多,面孔愈发小巧苍白,更让人生出怜惜之情,想将之轻轻地捧在掌中,细细亲吻一番。

宋绮年又专研过面部表情。

比如,女人嘴唇微启时,会给人一种欲语还休之感,引人想探究一番。

她的嘴唇又天生丰满优美,此刻抹了口红,仰着脸做乞求状。唇缝里隐约露出洁白的牙齿,一股薄荷与茉莉混合的清香随着轻浅的呼吸拂过鼻端。

傅承勖面色如水,眼眸深沉,只有喉结滑动了一下。

宋绮年见美人计奏效了,立刻凑得更近。

“怎么样,傅先生?”

傅承勖忽而飞快地在女人凑上来的唇上亲了一下。

宋绮年脸一热,急忙甩开他的手,缩回座椅里。

“你占我便宜!”

傅承勖狡辩:“明明是你出卖色相在先!”

宋绮年望着男人愉悦的笑脸,埋怨和恼羞又消散了。

“带我去吧。”她撒娇,“陈教授已经放假回北平了,我们可以顺便去拜访他,让他带我们参观一下故宫的博物院。你捐回去的那些宝贝,如今被照料得如何,我也想看一看。”

傅承勖朝宋绮年递来一道怜爱的目光。

“也好。就当度个假。”

宋绮年心满意足,笑眯眯地靠在车椅里,一直望着傅承勖。

傅承勖开着车,觉得承接她目光的那边脸颊痒痒的,忍不住问:“看什么?”

“看你呀。”宋绮年道。

直白、大胆,毫无小女子的羞涩扭捏。这是她江湖女子的本色。

一如她当初追求张俊生。旁人怎么看她,她统统不放在心上。心有所感,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一贯能言会道的傅承勖也一时寻不到词。他知道这种时刻,是万万不能说客套话的。

踌躇片刻,才问:“有那么好看?”

宋绮年笑道:“倒是比不过美国电影里的男明星。”

“幸好我从没打算以拍电影为生。”傅承勖调侃。

“但已经是我所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了。”宋绮年柔声道。

傅承勖润了润唇,各种答复在舌尖转了一圈,最后只道:“谢谢。”

可他的耳朵红了。

宋绮年心满意足,不再逗弄傅承勖。

片刻后,她忽然道了一声:“谢谢。”

“谢什么?”

“为我找父母。”宋绮年道,“线索太少,我自已都放弃了,你却没有。”

“不用客气。”傅承勖注视着前方,“对某些人来说,你是不可替代的珍宝。飘零海外几百年的国宝都能回家,你也一定能。”

两日后的清晨,宋绮年随着傅承勖登上了北上的火车。

傅承勖包下了一节贵宾车厢,这车厢就像一间移动的大书房,将所有人都装了下来。

董秀琼和小武已从南边赶了回来,正坐在窗边下着棋。

阿宽在吧台后调着酒,袁康坐在吧台前,喝着一杯苹果马蒂尼。

大小双被袁康带了过来。这两个孩子第一次乘坐贵宾车厢,对一切都充满好奇,正四处参观。

江映月坐在靠窗的角落里,两名精干的女打手守在她身边。

见宋绮年出现,江映月递来亲昵的一笑。

好像她从未假死,也从未栽赃宋绮年谋杀。两个女子依旧是无话不说的闺中密友。

四目相接之下,都觉得彼此面目全非。

一个揭去了伪装,露出狡黠阴险的真面目。

一个经历艰险后飞速成长,如从灰烬里站起来,锋芒毕露。

宋绮年在江映月对面坐下。

“我该怎么称呼你?”宋绮年问。

江映月如过去一样,笑容甜美:“我有很多名字,但‘江映月’这个是我最喜欢的。”

她穿着旗袍,可手脚上都戴着镣铐。身子一动,镣铐丁零作响,但因她姿态婀娜,听起来像是环佩叮当,竟别有一番风情。

“江映月,雾中花,水中月。”宋绮年品味着,“你整个人都虚幻的。”

“谁又不是戴着面具在外面讨生活?”江映月不以为然,“谁又不是把自已最好的一面拿出来同人交往?绮年,你自已不也是披着良家女的光鲜外衣吗?”

宋绮年从容反驳:“可我以过去为耻,洗心革面,新面孔就是全新的自已。你是用假面目迷惑对方,继续作恶。”

江映月扑哧笑:“到底跟三哥混得久了,冠冕堂皇的说辞也学了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