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受项长安的影响,薛明远从小就喜欢画画。
项长安的两个孩子都对画画不感兴趣,薛明远表现出兴趣时,他别提多开心,努力把自己所有知识都传授给薛明远。
项长安离世后,薛明远愈发认为命运不公,他和项长安学习了西方艺术,知道他只是一个单纯喜欢艺术的人,绝无其他想法。
薛明远不愿再拿起画笔,就连女友都不知道他曾经画过画,画得还相当不错。
穆昔说:“你喜欢画画,继续画画,对项叔叔来说是传承诶,他教你画画时,难道不会很高兴?”
薛明远神色动容。
去农场时,项长安带了一本《西方艺术史》。他藏在秋衣内才侥幸躲过检查,劳作完,闲来无事时便翻开课本看。
课本都是基础内容,项长安读过无数遍,但每次看起来都津津有味。
农场偏僻,只有村中小学有课本,远离文字的日子太无趣。
得知薛明远喜欢画画后,项长安很激动,每次教他时都情绪饱满。
薛明远说:“可是如果爸没有选这条路……”
穆昔道:“你是在逃避。”
弱者选择逃避,勇者一往无前。
薛明远想到项长安的临终遗言。
他是个体面的人,意识到自己身体状况不佳后,拖着病体写了一封遗书。
问候子女,问候旧友,问候家人。
他说,在农场的劳作生活虽然苦,但仍然收获良多。
他体验劳作的艰辛,感受到不同的风土人情,领略祖国的大好河山,更认为艺术、文学不管是哪种形式,都该流传于后世,这是不同时代不同心境的烙印,是开拓眼界的途径。
项长安没有抱怨,他唯一的希望只是三个子女后半生无病无灾,安然无恙。
薛明远说:“我考虑考虑。”
穆昔道:“别忘了给我一副你画的画。”
薛明远脸颊微红,“我画的真有这么好?没有吧。”
“万一你将来火了,我就赚了,”穆昔说,“先留着准没错!”
薛明远:“……”
紧急撤回害羞。
*
过年前夜,张津终于转到普通病房。
这几日张力树状态不对,来医院的次数很少,秦玉舒每日守着张津。大约是张津病危时发生太多事,秦玉舒心中愧疚,无微不至地照顾张津。
张津安静地配合。
张陌挑出时间来探望张津,他现在不敢随意出门,张津救活了,房子和他无关,他的高利贷是彻底还不上了。
也就是马上过年,考虑到放高利贷的也得回家,他才敢溜出来。
张陌说:“项雪莲就在隔壁病房,你不去看看她?”
秦玉舒道:“你喜欢她,就和她在一起,以后我们不反对了。”
张津笑着摇头,“过去了。”
从他在厕所找到项雪莲,看到她的手腕浸泡在水中的那一刻,张津就全明白了。
项雪莲没有放下,她依然恨他。
虽然他心里还有项雪莲,但既然她看到他会勾起不好的回忆,他就不该再出现在她面前。
张津说:“我想和您商量商量,雪莲有两个弟弟,日子过得比较拮据,我就一个人,以后工资方面……”
张津态度温和。
他本以为母亲和弟弟都会坚决反对,毕竟他从前的工资都是交给二人,不曾想他们却都没说话。
尤其是张陌,一提到钱,就想起穆昔,想到高利贷大哥们朝他挥起但又不落下的拳头,那是他最耻辱的一天!
穆昔比贫穷更可怕!
秦玉舒尴尬道:“你的工资,当然是你分配,我们不要。”
张津有些诧异。
他现在仍需要休息,吃过午饭便躺下,秦玉舒把张陌赶走。
闭上眼后,张津很快进入梦乡,梦中的他刚得知项雪莲一家人就在附近的农场。
他们走的太突然,他联系不到项雪莲。
得知项雪莲就在农场时,张津激动极了,没有牛车愿意载他,他就顶着风雪往农场走。
雪虐风饕,暗无天日,张津心中却全是希望。
茫茫白雪之上,张津的背影渺小又孤寂,只在雪地中留下一串脚印。
项雪莲已经离开了,他没见到人。
*
三十多年前的村落,一户赵姓人家木桌上放着一封信。
户主经过农场,在农场劳作的项家小姑娘拜托她将信转交给刚来村子的大学生。
他到家后便被叫出去封窗,风雪来的太突然,家中窗户若不用薄膜密封,无法扛过冬日。
四岁大的孩子摇摇晃晃走到桌边,好奇地抓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