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天命啊——
在南明行渊的力量压制下,神族不得不仓皇撤出酆都道战场。也就在这一刻,九天风云变幻,雷霆在丹阙中震响,巨手突破界隙,携蓝紫电光拍落,目标正是南明行渊。
南明行渊抬手与雷电相抗,身后巨大翅翼展开,像是曳落了夜色。
神魔力量碰撞引起的风浪在身周形成重重旋涡,周围魔族抬头望去,眼中隐有惧色。
便是力量溅射的余波,也令他们避之不及。
披散的长发被风卷乱,南明行渊神情平静,游离在血海中的煞气为他所召,在身后化作狰狞凶兽。
凶兽张开巨口,将雷电尽数吞入口中,如同灰雾的煞气翻滚着,凶兽腾跃而起,飞身撞向了九天。
诸天殿中,琼楼瑶台崩毁,碎玉飞溅,正在殿中议事的神官话音一顿,望着降临于此的凶兽,神情难掩惊色。
这样的力量,竟还在天魔之上!
不等他们想明白是什么情况,夹杂着血色的煞气已经扑入内殿,令众多神族为之脸色骤变。
那是帝君闭关所在!
只见刹那间电光纠缠而上,凶兽发出不甘怒吼,终究还是为电光噬没。
雷声震响,身在诸天殿中的神族不免都感到心惊。
原本以为血海陷落,让魔族臣服只是时日长短的事,如今看来,事情却好像有了变化。
片刻前,苍离天中,瑶海浪潮翻涌,瀛州孤悬其上,远望可见草木葱郁。
楼阙空置,山门中不见仙神来往,只有瑶花奇草在浓郁灵气滋养下生得越发葱茏。
方仪辙取出令符,瀛州外被加持的重重禁制灵光明灭,他抬步穿过光幕,走入瀛州。
他已成年,身量比起百年前已经长成,神情也不同于从前跳脱,多有沉稳之色。
穿过萦回丹阙,方仪辙终于在瀛州深处见到了自己想见的对象。
血色枝桠延伸,赤树不生花叶,通体剔透如琉璃,其中血色像是在涌动,看上去颇为妖异。
瀛州本为神族重地,但溯宁失陷于深渊后,瀛州掌尊令也随之失了踪迹,直到如今神族也不知其所在。
掌尊令为瀛州意志所化,没有这枚掌尊令,昊天太爻也就难以任命新的瀛州掌尊。
他就此弃置瀛州山门,将其作为如瑶谷这样的培育花木之地。
玄度盘坐在赤树下,他手脚皆为镣铐所缚,两鬓已见霜色。从身后望去,可以看赤树血色的枝条没入了他的心脏。
以上神之力为养分,这株赤树当然长得极好。
自当日在苍穹殿中为溯宁求情后,他便为昊天太爻降旨囚于瀛州思过,直至如今。
为溯宁求情的仙神都为昊天太爻降罪,但率先出面的玄度身上的罪责当然最重。更重要的是,直到如今,他都不曾向神族帝君请罪认错,也就不可能得他赦罪。
“叔祖。”方仪辙站在玄度面前,看着他发白的鬓发,喉头微哽。
玄度为昊天氏帝君所罪,想要见他自然不是那么容易。
方仪辙上次见他已经是数年以前,相比那时,玄度的气息更衰微了许多。
感知到方仪辙的气息,玄度睁开眼,神情平和,这百年囚困似乎并未消磨他的心志。
他含笑看向方仪辙,一如旧时。
“叔祖。”方仪辙在他面前坐下,将酒坛取出,哑声道,“我为你带了些酒。”
玄度伸手来接,方仪辙因此看见了自他掌心蔓延的血色裂痕,他动作一滞,双眼不由被裂痕刺痛。
叔祖连躯壳都已经有了崩解之势。
方仪辙忍不住开口:“叔祖,诸位族老有言,只要你愿向帝君请罪,他们定会尽力为你转圜!”
只要玄度愿向昊天太爻低头认罪,未必没有脱困的机会。
如果再这样下去,这株赤树迟早会开始吞噬他的神魂。
玄度并不为他的话所动,神情平和如初,温声回道:“我实在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他更不知道,阿宁错在何处。
当日在瀛州之中,他获知真相时,也曾劝溯宁不要执着,将真相掩埋。但苍穹殿前,他眼见她雷霆加身,坠入深渊,才觉如梦初醒。
囚困于瀛州的近两百年间,玄度与世隔绝,倒是有余暇思虑许多。
既然没有错,那又如何向那位帝君认罪。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他的念头便难以通达。
对上玄度目光,方仪辙难以说出劝他为得自由虚言妥协的话。
这世上之事,总有不得不为,总有不可妥协。
对溯宁而言如此,如今对玄度而言,也是如此。
方仪辙现在或许不能完全理解,但他还是选择尊重玄度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