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为爱情
死亡, 永恒的命题。
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好受。
谢欺花走出灵堂,武汉的二月飘落大雪。这应该是近几年来最大的雪了。
她绸缪的视线切进白茫茫的雪粒,散落在每一分涌动的素色上。这是为一个生命的逝去, 属上天冰冷的泪液。
真残忍啊。
为何。
一定要爱人阴阳两隔。
想抽。谢欺花浑身上下摸索, 竟找不到一根烟,也是奇事。她重重叹息一声, 瞥见不远处的副食店,披上兜帽, 打算冒雪去买精神食粮。谁料刚下几步楼梯,细根的烟从耳边递来。
“谢欺花。”他一副低沉的好嗓音。
总能在开口的瞬间, 让人辨认出来。
喊她名, 也许因为含恨,也许赌气。
总之,当下她还真是懒得和他计较。
她拿过他的烟看了看。
“钻石荷花?你之前不抽洋烟吗?”
李尽蓝:“在哪儿, 抽什么烟。”
“这烟寓意很好呢。”谢欺花端详, “钻石荷花, 今年抽,明年发。”
李尽蓝嘴角扯了扯, 丝丝缕缕的烟雾从口齿缝隙涌出。他笑得不够真诚, 正因如此,脖颈处的筋脉也被扯动。
谢欺花接过打火机, 点烟。
他用百无聊赖的语气:“没什么特别的寓意,这烟口感比较柔而已。”
他跟谢欺花讲国烟。
那不就是华山论剑?
“这就柔了?”她侃侃而谈,“要柔还是银钗、大观园、江南韵……”
话音未落。
李尽蓝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谢欺花顿住话头:“看我干嘛?”
“某人不是说三十就开始戒烟?”
谢欺花老脸一红。
“去你的!”他还侃上她了。谢欺花抬脚踹他,却见有人从远方走过来。
来人撑伞, 身型颀长,藏青的风衣包裹住肩膀, 戴一顶宽檐的软棕昵帽。
他怀里抱着一束白的洋桔梗。
正如这铺天盖地的倾颓雪色。
厉将晓来,谢欺花不意外。还未分手的时候,她给驾校的朋友们介绍过厉将晓,大家都难得见到如此年轻有为的人。同事们都灌过他一些酒,他和老张不算生疏,来悼念也和乎礼数。
她看到他的同时,李尽蓝也看到了。
只是,失控并非得势的男人的行径。
论身份,论地位。
如今他不比任何人逊色。
李尽蓝的眼底冒着恣意痛快的黑气,却老神在在。他慢悠悠地将烟别开,吁出一口浓厚的浊雾,以掩盖戾色。
他清楚的明白,他们结束了。
谢欺花此人不可能吃回头草。
兴许还能让他看些苦情戏码。
那么李尽蓝会爽到咬牙泄愤。
厉将晓到屋檐下,收伞。
可谢欺花大方朝他走去。
“老板。”她还像之前那样称呼他,毕恭毕敬态度得体,“这么冷的天,市区路况也差,不是非得赶过来。”
厉将晓拂去肩上的雪:“没事,张叔平时多照拂我们,我来是应该的。”
我们。
我和你。
谢欺花怎会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厉将晓道:“那我先进去了。”
大堂门被打开,温暖的崇光从里头盈溢出来,把昏天黑地的雪连天,撕开一道裂痕。厉将晓永远是这样的人,体面、温柔、有涵养。在他对你尚有情时,他不会让你陷入难堪的窘境。
门被关上。
李尽蓝轻嗤。
“剪不断、理还乱。”他说。
谢欺花这么多年不是没再交过男友,他也并非对谁都表露出如此明显的敌意。毕竟姐姐对待爱情的态度———不过是饮食男女,各取所需罢了。
正如李尽蓝所说,厉将晓不会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也如厉将晓所说,他永远是谢欺花的前任中,最拿得出手的那一个。
谢欺花倒无所谓这些,她自诩风流,当然不是玩笑话。李尽蓝调侃她的感情生活,她反倒说他是剩男一枚,都二十过半了,女朋友还不见一个。
李尽蓝轻飘飘地道:
“我毕竟还年轻呢。”
确实,二十六对一个男人来说不见得有多老。厉将晓都三十四五了,容貌上依旧英姿勃发。但李尽蓝这话太意有所指,他是说厉将晓老了,偏偏这时候厉将晓已经送完花,推门而出。
李尽蓝勾起一个恶毒不堪的笑容。
三人之间竟达成某种诡异的平衡。
最终是平玺打破了僵局。他并不是误入战场,他来支援血脉相连的家人。
“姐。”他说,“蕙芝姐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