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渡劫之前,我把情根拔掉……
南荒多山,伫立了数千年的妖都亦是座山城。高大的殿宇和毓秀的琼楼缘山而上,叠岭层峦间尽是翘起的檐角。檐角上脊兽排排蹲着,俱是魍魉形态。
放眼望去,倒是有股不同于中土的妖异之美。
大荒妖物横行,羽族的妖民自幻化出双脚后,仍是不太习惯走路,动辄便要显出妖相,张开翅膀直上云霄。要在这样一块地方建立起秩序井然的羽民国,在某些方面自然要有比中土诸国更为铁血的手腕。
妖都城楼建得高,在山外围出三道巨大的屏障,越往里便越靠近妖宫——狩月宫。
这三道屏障亦是三层结界,为的就是挡住这些羽族们随意擅闯,只有皇族血脉才能在妖都内自由穿梭。
宵禁时分,城门落锁后,在结界的护持下,天上飞的,地下打洞的,全都别妄图随意越过结界。
就连当年的元虚舟和沈岩,都是在白日里正儿八经走的官道进入内城,到了夜晚才能悄悄地潜进妖宫内去翻找炎葵小像的。
落星神宫的三届令牌虽能指引着修士们找到正确的通道,于大荒和中土两地行走,但为了避免扰乱三界秩序,坐标都是固定的。
正如大荒的妖不能明目张胆地进入落星神宫和帝都一样,中土的修士也不能在四位妖皇的妖都之内设下坐标。
当然,规矩是定给守规矩之人的。
非常时期,既然要发动奇袭,自然不能傻乎乎地从最外围的城墙,一道一道地攻进去。
距离妖都最近的坐标是第一道屏障的百里之外。
子时末,山间起了夜雾。
元虚舟一行人从通道出来,立在山头眺望妖都的姿态可以说是大摇大摆,丝毫没有自己正在偷袭的觉悟。
密林中虫声正呱噪,几人或蹲在山石上,或倚在枝桠上,各个身上都带着股有别于神宫的匪气。
衬得为首的元虚舟,看着都跟个草寇头子似的。
说来这群星官们真的很有眼力见,知道什么问题该问,什么不该问。看着咋咋呼呼一群人,实则边界感极强。
明明他们退出神殿时,元虚舟还是孤身一人,临出发了,肩上却多了一只会说话的翠鸟。这么奇怪的场景,竟无一人试图打听些什么。
也难怪元汐桐在提出她的身份有可能暴露,要想个法子好好解释一番时,元虚舟只说了一句“不需要解释,他们不会问。”
“……”
权势带来的好处真多啊,做任何事都无须解释。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元虚舟侧过脸,伸手轻轻用指腹触了触她的鸟喙。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说,“而是身为星官,最需要做好的是分内之事,若对事事都好奇,他们早死八百回了。”
话虽这么说,他自己却明显对她这幅形态颇感好奇。上次她带着公孙皓要逃,也是幻化成了这样一只翠鸟。远远的他只觉得羽毛斑斓得很好看,但那时他完全无心去欣赏。
现在他近距离盯着她淡粉色的头顶和鸟喙看了半晌,突然问道:“你这个样子,啄人会疼吗?”
语气听起来透漏着真实的疑问,元汐桐一时摸不清他是不是在逗她。
他小时候就时常这样一本正经地逗她,但又会在她真正皱眉之前及时停下。一直都很会和她相处,会得让她心烦意乱。
所以她直接对着他的指腹狠狠地啄了一口,身体力行地告诉他究竟疼不疼。
“嘶……”元虚舟有些吃痛地抽回手,嘴角却是压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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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作息不定,不同的妖出伏时间各异,因此妖族城镇皆是不夜城。
云遮雾绕间,城内街巷繁密的灯火如一条条火龙,张牙舞爪地辐射出十几条灯带,缠绕在悬崖峭壁上,半掩半藏。
化成了翠鸟的元汐桐立在元虚舟的肩头,眺望不远处的妖都。
她跟着千颉回南荒时,软禁她的行宫并不在妖都附近。所以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南荒妖都的全貌,看见这座令娘亲魂牵梦萦的归处,心潮亦跟着有些澎湃。
猛然间,她想起了自己在年少无知时,和娘亲赌过的那些气。
觉醒妖脉之后,她以为自己会进步很快,也原谅了自己从小就没有天赋这件事。
因为努力的方向错了啊……
她是妖,要修习妖术才对,灵根长不出来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可真正开始跟随娘亲修行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大妖们几千年来自创的绝学,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掌握的?
学的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在做无用功,她不知道这样下去究竟有什么意义,有一次甚至爽了娘亲的约,独自逃出王府,就蹲在大街上看人斗蛐蛐儿看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