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3/6页)

李斯年眸光轻转。

怎会没人指导?

凌虚子丢给他的那本书,虽没有月下香的调制方法,却告诉了他各种香料的相生相克,让他从中悟出了调制月下香的法子。

李斯年想起前几日凌虚子交代的话,让他不要在见郑公的时候使用月下香。

凌虚子,月下香,宁王。

李斯年眸光骤冷,便感觉到掌心程彦传来的温度。

温暖,阳光,似乎还带着程彦身上特有的甜香。

李斯年垂眸,敛去眸中冷色。

李斯年再抬头,眸中已恢复往日的风轻云淡,浅浅一笑,对郑公道:“并无他人指导。”

若凌虚子是假死偷生的宁王,那他丝毫不介意让他再死一次。

郑公面上满是失望之色。

郑余见了,起身给郑公添茶,唤了一声:“父亲。”

郑公回神,接过郑余递过来的茶。

罢了,都过去了,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宁王辜负他至此,让他一番心血付之东流,他又何须对他的生死执着?

眼下最为重要的,是李斯年的身体。

杨奇文认罪伏法后,李斯年之名传遍天下,经此一事,他知道李斯年的能力丝毫不压于其父宁王,他又是活了近百年的人,眼光最是毒辣,与李斯年相处的这会儿功夫,他便瞧得出来,李斯年隐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不再怀疑李斯年有没有能力支撑起摇摇欲坠的大夏,他只怀疑李斯年的身体,能不能够走得上那个位置。

郑公看向李斯年的目光向下,打量着他被衣摆盖着的双腿。

如今虽是正月初春,可凛冬的寒气尚未散去,世人衣着颇厚,李斯年也不例外,又加上他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郑公瞧了半日,也瞧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郑公捋了捋胡须,问道:“郎君这双腿,可是天残?”

若是天残,那便坏了——下半身都没知觉了,如何行得了那种事情?

一个生不来孩子的男人,纵然他举郑家满门之力扶持,众多朝臣也不会让李斯年走上那个位置。

身为天子,最重要的不是出身,甚至不是能力,而是身体。

天子无后,国本不稳,社稷动荡,民心不安,而大夏,又是一个夺嫡极为惨烈的王朝,一个没有子嗣的天子,远比一个平庸的君主带来的危害还要多。

郑公看着李斯年的腿,眉头深皱。

不止郑公紧张着李斯年的腿,郑余与林修然更为紧张。

当年的长公主留李斯年一命,除却凌虚子的相保外,还有另外一个颇为重要的原因——李斯年是个残疾,自小便要做轮椅的那种。

没有子嗣,便没有未来,更掀不起什么风浪,梁王一脉与谢家人的血液,迟早要断在他手里,长公主自然乐意卖凌虚子这个情面,尽屠谢家满门,却留下了李斯年。

而天子李泓之所以同意程彦与李斯年的婚事,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程彦与李斯年生不来孩子,没有孩子,哪怕争来了皇位,百年之后,还是要将皇位传给李泓的后人。

既是如此,李泓何不成全了程彦与李斯年,自己落一个宽容大度的好名声,还避免程彦另嫁他人,与夫家联合,成为皇权的隐患。

李斯年的眸光扫过众人关切的面容,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腿。

而后轻轻一笑,从轮椅上起身,在众人满是惊讶的目光中,在屋内缓缓度步。

天残是不可能的,他还想与他的小翁主生上三五个孩子,有像小翁主的,有像他的,有像他们二人的。

他的小翁主在笑,孩子们在闹,他垂眸浅笑,听着窗外的枝头鸟叫。

李斯年道:“坐轮椅,是凌虚子要求的。”

想起他相处了十几年的凌虚子很有可能是他那假死偷生的父亲时,他眸中便闪过一抹不虞之色,声音也带了几分春日的寒气:“我为梁王之后,不被天家所容,身上又流着谢家人的血,只能出此下策。”

林修然松了一口气,捧起桌上郑余沏的新茶,一饮而尽。

郑公捻了捻胡须,颇为欣慰,道:“如此甚好。”

郑公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

他想问的,想知道的,已经全部问完了,剩下的,便是郑余与李斯年的事情了。

郑余会意,起身对李斯年道:“听闻安宁翁主最喜芙蓉鸭,我让府中的人特意按照翁主的口味准备了几只,不知翁主愿意赏脸否?”

父亲年龄大了,体力越发不济,能支持到现在没有咳嗽,是用参汤与熏香在吊着。

而今形势不明朗,她不能让旁人瞧出了父亲的身体。

程彦笑道:“郑夫人有心了。”

众人跟着郑余出了屋,穿过九曲回廊,绕过假山花草,一路来到花厅。

貌美的丫鬟们早已摆好了饭菜,见郑余领着众人过来,拿开了盖在饭菜上的琉璃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