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10页)



  嗯。“……其实听听也不错……”

  还能听得到的话。

  但幸好有夏天的高考做掩护。夏圣轩可以以此为障眼法回避掉许多问题。

  说是“许多问题”,但现在也只剩下一个。

  早上离开家时政颐妈妈在厨房里招呼他:“啊圣轩,帮我给政颐带个暖手电炉去吧。……诶,放哪里了?”从厨房里走出来要去翻储藏柜的门。

  圣轩已经放到门把上的手停住了,回头说:“阿姨我赶时间。”

  开门出去。

  自己的父亲要再婚时,政颐妈妈曾经和圣轩说过一番话。当时政颐还冲动在他的愤怒里,好象时常对周围的人进行宣泄似的挖苦,而主要对象,就是他的妈妈了吧。

  还在读高一的圣轩是被喊进父亲和政颐妈妈的对话里去的。刚放学回来的他边应着边把书包放到墙角,走过去看着两人。政颐妈妈眼睛很红,而夏先生虽然平时不太正经好开玩笑可终究是大人,大人那种常见的沉默的面孔也会有。

  并不是要找圣轩商量什么,更多是倾诉般地絮叨着。

  最后,大概是情绪激动起来思绪也有点乱了,政颐妈妈居然看着圣轩说“我本来以为政颐那么喜欢你,跟你关系这么好,应该没问题的。谁知道呢——”

  十六岁的夏圣轩先是惊讶随后一点点苦笑起来。

  谁知道。

  为什么要让我去挑战政颐对他父亲的感情呢。

  为什么要让我去触犯这些禁忌的事项。

  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然后在结果前被一次次地告之“啊果然不行呢”“没有血缘关系毕竟不一样”。

  甚至慢慢地时间过去,政颐不记恨有血缘的人,不记恨无关轻重的人,而只记恨夏圣轩一个。

  结果是这么地清晰明了。都看见了吧。

  早锻炼即将被取消的某天,夏圣轩摸到书桌里放了好几日忘记还的书,等下了课他去图书馆归还。管理员让圣轩在那边一排的借记卡上签个名,圣轩便点着头从桌上几支笔里摸过一支,走去弯下腰。

  随后有另一只手在他身边举起来。也是还书的人,站在圣轩旁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横撇竖折横横横……

  余光扫到那人姓名的夏圣轩顿了顿。但他终于没有抬头看对方。

  等圣轩签完名直起身走回来,动作更快一步的夏政颐已经推开图书馆的门走出去了。只留那面玻璃门还在因为余力的作用来回地轻轻晃动着。

  夏圣轩朝正望着自己表示“还有什么事?”的管理员淡淡地笑笑,随后放下表情朝门口走过去。

  平静地接受事实。

  两年的区别不仅体现在彼此身高的更改容貌的更替上,更有其他。

  两年前还会顾忌着、困惑着、犹豫着的那部分,此刻已经在夏政颐的世界里消失得差不多了,被其他东西彻底代替。说不上来的某种东西,如同双手交握那样完美吻合地卡在政颐的身体里。曾经缺少的力量,智慧,或是足够的经验,现在都已经完美地具备。于是变成直接了当的淡漠,直接了当的不屑,和直接了当的排斥。

  毫不介意、避讳。正视般地望着你。

  中午下的雨让夏政颐一直频跳不已的右眼得到了答案。左福右祸。如此说来祸就是这混合着雪珠的雨啊。原本来上课时就因为赶时间而只扯了个套头的绒衫穿在校服里,现在是几乎要哆嗦得筛出糠来。蓝策建议说你要不等等回去换下衣服吧,政颐想那我也要先挺过这节课啊。

  于是一等铃响,几乎是往宿舍里狂奔而去的。

  然而暗着光的值班老师办公室没有给他随后温暖的希望。大概是在巡视检查每个宿舍的卫生,老师此刻不在可以召唤的范围里。宿舍底的门紧闭。

  政颐抖了抖身体,来来回回转着,眉头很是痛苦地皱起来。直到百里撑着伞经过,女生的声音问“又胃痛了吗”。

  百里同样朝办公室里望了望,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包热的豆奶:“要不要。先暖一下。”

  琢磨着“暖一下”是指借自己暖暖手,还是请自己喝,政颐一开始便没接,女生自嘲地笑了“不好意思我只有这个”,她误会成是政颐不喜欢。

  “哦不是。”连忙拿过来,“……我喝了?”

  “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