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3页)
方天至也不生气,道:“我适才听诸位说话,知道众檀越间本有解不开的仇怨。但今日相见,若再打斗,势必又互有死伤,除了将仇怨结得更大之外,又有什么用呢?”
青沙帮为首一个白脸蓄须的汉子将方天至上下一打量,见他这和尚虽生得清隽非凡,但不过十五六岁模样,冷笑道:“小和尚刚出了山门,就学会多管闲事了?”
方天至仍不生气,淡淡一笑道:“小僧自从皈依我佛,便有渡天下人分解仇怨,解脱苦难的宏愿。今日看见诸位,自不量力的想做和事佬了。”
飞燕派的蓝袍大汉沉声道:“和尚免开尊口,要想我两家分解仇怨,让他们还我妹子命来!”
白脸汉子亦瞠目轩眉道:“你妹子难产死了,难道我们卓家就不难受了?你们将笑弟捉去打了个半死,我们说一句打得不好了没有?后来你们飞燕派百般刁难占便宜,我们都看在亲家份上忍气吞声,如今还好意思拿妹子的命做借口吗!”
焦红雁勃然大怒,道:“天哥,别和他们多说,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方天至忽而念佛号道:“阿弥陀佛!”
他气息深停,内力丰沛,这声佛号在小店中绵绵匀匀,清声悠长,却不使人有惊雷震耳之感,恰如朝霞初绽,人在江畔舟中听到了远山一声钟般。
这几人的火气竟齐齐微熄,一并转过头来看他。
方天至两目清湛的注视那蓝袍汉子,叹道:“惭愧,贫僧确实没本事将你妹子救还给你。”
那汉子长吐了口气,拱手道:“小师父,我两家仇已深了,只有血能偿报!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实在不必再多说。”
方天至理解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恐怕非要在青沙帮众身上砍个七八十刀,方能解了恨吧?”
蓝袍汉子道:“不错!”
方天至又转头看了眼那头的白脸汉子,道:“你若要心里舒畅,是不是也想刺他飞燕派几十剑才行?”
白脸汉子又在他身上打量片刻,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方天至端起饭钵又扒了几口饭菜,就了口清水咽下,忽而起身离座。
他僧袍本是靛青,不知洗了多少水,已旧得泛白,襟摆一飘,仿佛浅碧水光轻柔摇曳。
众人瞩目他缓步走到两方中间的空地上,听他道:“那么诸位檀越,谁心里有气没出撒的,就只管拔出刀剑,往贫僧身上砍刺罢。”
他话音一落,众人俱都怔住。
那蓝袍汉子率先回过神来,忍怒道:“小师父,别寻我们开心了。我们同你无冤无仇,砍你干什么?快快走开些。”
方天至叹道:“眼见有人便要死伤,小僧实在不忍置之不管。与其你们死在我眼前,倒不如小僧死在你们眼前,你们动手罢,尽管来砍我,我绝不还手。”
白脸汉子道:“好!”说着抽出腰间长剑,疾疾向他肩头削去。
方天至眼睫微垂,半点也不躲闪。
那汉子正要削伤了他,却忽而剑势一停,道:“别在这碍事了和尚!”说罢伸脚向他小腹一踢,要将他踹开。但一脚踢到方天至身体上,却仿佛踢到了棉花堆里,只觉他劲力自腹中轻轻向外一弹,令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却毫发无伤。
白脸汉子见他如此,不由也怒上心头,道:“你仗着同师父学了几年武功,不识好歹是不是?”他话音未落,默不作声的焦红雁忽而袖出两把银光闪闪的峨眉刺,向他两腰狠狠一刺。
蓝袍大汉急喝道:“红雁停手!”但哪里还来得及?
众人眼中,那两道峨嵋分水刺直直扎到了方天至身上,眼见便是血染僧袍,和尚惨叫。
正要长叹,却见焦红雁两目大睁,脸颊涨红,紧握分水刺又向他腰间狠狠一推,却仍不听兵刃入肉声。众人怔怔地去瞧方天至腰腹,只见两道银光闪闪的尖刺如锥顽石铁壁一般,竟半点没刺进和尚身体里。
方天至合十微笑道:“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着盘膝往地上一坐,闭目道,“诸位檀越,尽管往和尚身上劈砍,什么时候解了气,什么时候再停手。何必再彼此动手,徒增血光呢?”
那白脸汉子满脸不信,只当焦红雁娇生惯养,武功不济,被这和尚练了两天的硬气功制住了,当即提起长剑,向他胸前一刺。这一刺用上七八分力,非但没刺伤这和尚,反而震得自己手麻,当即震惊莫名,竟不敢再向他动手了。
众人正面面相觑,焦红雁手握峨眉刺,森然道:“你仗着有硬气功夫,特地来逞能的么?好,我倒要看看今天刺不刺得死你!”说罢,仿佛拼命一般,挥起兵刃,在方天至周身大穴,脖颈咽喉,两眼两耳连刺不停,银光闪闪间,眨眼刺出了上百下,但方天至闭目敛眉,动也不动,任她施为,口中轻轻地念道:“弟子等,从前念今念及后念,念念不被愚迷染;从前所有恶业愚迷等罪,悉皆忏悔,愿一时消灭,永不复起……善知识,已上是为无相忏悔……从今已后,所有恶业,愚迷诳嫉妒等罪,今已觉悟,悉皆永断,更不复作……只知忏其前愆,不知悔其后过,以不悔故,前罪不灭,后过又生,前罪既不灭,后过复又生,何名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