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那一个人,阿拓(第2/5页)

躲在桌子上的我惊吓过度,周遭的小朋友又吆喝大笑,不知是一时委屈或是慌乱,我竟然失禁了。

在五十个同学面前,我的裙子花了一片,桌上作业本也浸湿了。

那大狗大概是内疚,夹着尾巴就逃走了。

后来,走进教室的老师没问清楚状况,就认为我故意捣乱,还罚裙子湿掉的我到讲台上罚写板书。

当时我一直哭一直哭,但哭声一直没法掩盖掉身后同学的哄堂大笑。

故事没完。

我从此成了笑柄。这个噩梦一直伴随着我到小学六年级,这都得感谢那个留西瓜皮头,长得像技安的“技安张”。

“技安张”他不断跟我同班,也不断把握种种机会跟其他的新同学介绍我的糗事。他每回顾一次,我就哭一次,我每哭一次,他就拼命拍手叫好,天生的坏坯子。

幸好他跟我的初中学区不一样,我才一直怀抱着“我的人生到初中时就会重新开始了,别急,别慌”这样的梦想活下去。

所以,我在初中新生训练时又看见他笑嘻嘻地坐在我后面的后面时,我简直傻眼,他还没开始跟初中新同学回顾我的糗事前,我的眼泪就扑簌簌流下,害怕得发抖。新的导师还以为我生理期痛不欲生,特地叫卫生股长扛我到保健室休息。

后来我才知道,学区重划了。

不过这个噩梦是我多虑了。

大概是“技安张”上了初中突然成熟,他没再提这回事也不大跟我说话。

但童年噩梦的滋味,我一辈子都会记住。

人可以出糗,但旁边总有人将不快的回忆倒带、嘲笑,这是多么恶质的对待。

所以我不可以当这么可恶的人。

3.3

体育课结束的下课时间,大家在回教室的途中还在热烈讨论阿拓的糗事。

“那个叫阿拓的人真是忍耐力之王,要是我早就气炸了。”我说,在贩卖机买了一罐开喜乌龙茶,咕咚。

“可见这世界上不管多糟糕的事都可以习惯,习惯后就没有感觉了。”

小青完全置身事外,买了罐咖啡广场,咕咚。

她完全忘记每次月经来的时候,她都痛得咬牙切齿乃至请假休养。

“这种事怎么可能习惯?”我回想阿拓脸红又勉强挤出笑容的表情,不禁有些气愤,“他一定对我们新竹女中的印象坏透了,下次遇见他我一定要好好跟他赔不是。”

“你真的太多管闲事了。”小青看看手表,老气横秋地说,“再过三分钟就要考《古文观止》跟文化基本教材了,还是先管管你自己的台湾‘交大’之路吧!”

结果,老天爷似乎听见了我的义愤填膺。

晚上七点,等一个人咖啡店已经坐了八成客人,有的看书、看杂志,有的则拿出原文书啃了起来。

我换上白色的制服围裙,趁着客人流动较少的时候跟着阿不思学习如何从单品咖啡豆中取出适当的比例,以配制、烘焙出口味稳定的综合咖啡。

例如,黄金海岸综合咖啡就是取用顶级的拉丁美洲咖啡豆与印尼咖啡豆的组合,再用意大利烘焙咖啡豆引出略带甜味的口感;佛罗娜综合咖啡则是调和了百分之八十的优肯综合咖啡,再加入百分之二十意大利烘焙咖啡豆增加口味的层次感。

当然还有阿不思自己研究的特殊综合咖啡,她毫不藏私地倾囊相授。

“你好厉害,怎么会混出这么香的咖啡?”

我闻了闻阿不思的独家秘方,这秘方可是混了五种豆子再淋上少许焦糖的极品。

“还不是那些无聊的客人训练的?他们老是嚷着怪名字,我老是不客气调了新口味给他们,把他们当做免费的白老鼠,没想到有些即时创作闻起来还不错。”阿不思将松饼放进烤箱里,调整时间。

“原来如此。”我喝了一口阿不思秘方。

虽然我距离发表杯评的程度还很远,但我至少尝得出来好喝跟不好喝。口感层次分明。

“阿不思,你相信一个人爱喝什么咖啡,跟他是怎样的人有关联吗?”

我问,想起了嗜饮肯亚咖啡的泽于。

“相信。”阿不思的脸色很酷,“光是听他们乱点的咖啡名称就可以知道那些无聊人士的脑袋里装了些什么垃圾。”眼光看向坐在左侧七十五度方向的“乱点王”。

“乱点王”今天乱点了杯“都市恐怖病咖啡”,发觉我们在瞧他,他得意地举起阿不思乱调的咖啡朝这边抛媚眼笑笑,想电死阿不思。

“我是说真的啦,那些无聊又爱乱点的人当然不能算在里面。”我小声地说,“你在这里那么久了,有没有观察到一些现象,比如说常常点巧克力脆片拿铁的人会不会比较幼稚啦?或是在冬天还在点咖啡冰沙的人个性比较偏执?诸如此类的。”

“我怎么知道?我才没空研究那些喝我咖啡的人是什么样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