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第2/3页)

糜芜跟着他一路来到福宁宫,在小书房坐下时,隐约嗅到一股淡淡的药味,不由得问道:“汤总管,是有人在吃药吗?”

汤升笑道:“此处乃是陛下的寝宫,怎么会有人敢在这里吃药?”

的确没有别人敢在这里吃药,除非是他。难道他病了?糜芜忙问道:“那么,是陛下在吃药?”

汤升很快答道:“没有。”

他答的太快,反而让人疑心,糜芜抬了眉,看着汤升似笑非笑地说道:“真的?”

汤升道:“我怎么敢欺瞒郡主?”

他示意小内监给糜芜奉茶,跟着含笑问道:“江南与京中气候不同,郡主在那边住的可还习惯?”

糜芜且不吃茶,只在屋里随意走动,留神寻着汤药的气味,答道:“那边比京中潮湿,起初有些不适应,后面渐渐习惯了,也觉得很好。”

汤升道:“郡主在那边时,陛下曾有旨意发给江南道节度使,要各处官员沿途照应,但不得惊扰郡主。”

糜芜怔了一下。她一个单身女子带着糜老爹出行,又不曾带着郡主的仪仗卫队,原本处处小心警惕,可一路走过来,从不曾碰到过任何刁难骚扰——竟是他事先打过招呼。

原来他一边放手,一边却还是在维护着她。

一颗心瞬间柔软到了极点,恰在此时,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响,糜芜还没回过身来,唇边先已浮起了笑容,柔声道:“陛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崔恕慢慢走进门来,摆了摆手。

下人们鱼贯而出,崔恕沉沉地看着糜芜,低声道:“来了。”

“来了。”糜芜笑盈盈地看他,问道,“这几天很忙吗?一直没有消息。”

“糜芜,”崔恕慢慢走近了,叹了口气,“我累了。”

心沉下去,笑容却越发明媚,糜芜仰起脸看着他,轻声道:“我不明白。”

“那日我都看见了。”崔恕越过她,走去椅上坐下,道,“你和谢临……”

“他要辞官离京,我与他告别,仅此而已。”糜芜道。

崔恕移开目光,道:“我知道,谢临向我解释过。”

糜芜轻声问道:“陛下不信我?”

崔恕沉声道:“不,我不相信我自己。”

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无尽的疲惫:“我以为我能做到,可我高估了自己。我还是会嫉妒,会不安,会患得患失。糜芜,我知道这些都是你不想要的,我试过很多次,我还是做不到。我累了,我决定放过自己。”

他涩涩一笑,道:“我们两个,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糜芜看着他,他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然而她只是不肯相信。

怎么会?从来都是他在坚持,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他先断了念头。

怎么会?他怎么可能不要她了!

糜芜慢慢走到近前,低下身子微微眯了眼睛看着他,道:“我与你之间,从来都没有别人。”

她离得这么近,幽细的体香萦绕着他,只要一伸手,他就能触到,然而崔恕还是转开脸,道:“你的心思,太难猜测。你身边那么多人,我也从来都不是必不可少的那个。”

他叹一口气,声音越来越低:“细想起来,从头到尾都是我想要你,你对我,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糜芜,如果不是我一直不肯放手,我们早就已经散了吧?”

糜芜扳过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道:“那是你以为的。”

“这是我看到的。”崔恕看着她,轻声道,“我放手了,你自由了。”

后面他似乎又说了什么话,然而糜芜总没听进去,脑中翻来覆去,只是一句话,他竟然不要了?

她在恍恍惚惚中,也不知道什么回的郡主府,一夜翻来覆去不曾合眼,天色还没放亮的时候,她忽地坐起身来,掀开了锦被。

也许他说的没错,也许过去都是他一直在坚持,也许都是因为他不肯放手,他们才能走到眼下的地步,可他已经把她拖下了水,她已经放不下他,她还没有说结束,他怎么能放手?

不,既然她还没有退,就决不容许他退!

糜芜嫣然一笑,扬声叫道:“拾翠,服侍我更衣,我要进宫!”

卯正之时,崔恕高坐在垂拱殿上,正听着臣子奏事,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听那声音的远近,却像是殿外的金鼓。

那金鼓设在殿外,按律有紧急事宜才可敲响,殿中人都是一怔,是什么人敢擅自击鼓?

跟着就见侍卫快步走进来,奏禀道:“陛下,昌乐郡主奉先皇遗诏,击鼓面圣!”

崔恕遥遥看向殿外,眸中晦暗不明,许久才道:“宣。”

不多时,就见糜芜身穿郡主服色,步履轻盈地走进殿中,目光触到他时,扬眉一笑。

一时之间,周遭肃穆的场景突然明媚到了极点,崔恕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看向她手中捧着的明黄色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