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忧来思君不敢忘(第2/5页)
李长忙道:“娘子言重了。其实奴才若没有几分把握,也不敢来见娘娘。”他停一停,“其实自娘娘离宫修行之后,皇上心里也不快活。虽然因娘娘的事斥责了敬妃娘娘、又差点儿禁了惠贵嫔的足,可是心里却十分惦记。方才娘娘说皇上宠爱傅婕妤是因为旁人,可是傅婕妤长得像旁人,也像娘娘。皇上每每与傅婕妤在一起服食五石散之后,抱着傅婕妤叫的是别的人的名字,也叫了娘娘的名字。”李长觑一觑我的神色,道:“皇上天子之威,是而不肯低一低头来看娘娘。其实娘娘冰雪聪明,往细里想就明白。若不是皇上默许,即便有太后赞成,那两年芳若能这样频频来看娘娘么?”李长的神色缓缓沉下去,亦有些动容,深深看了我一眼,“皇上因了五石散的事昏迷的时候,可是唤了娘娘的名字啊!”
李长缓缓挑破往事的脉络,我心里不是不震动的。然而,也只有震动而已。
我轻声道:“皇上也只不过叫了我的名字而已。”我微微蹙眉,按捺住心底的瑟瑟之意,道:“从前,皇上每每呼唤的可是旁人的名字。”
李长垂着眼睑道:“娘娘心知肚明,那个旁人在皇上心中是何等分量。少年夫妻,不是后来人可以相较的。皇上一时错口也是因为娘娘与那位旁人相似的缘故。恕奴才说句叫娘娘生气的话,这是皇上对娘娘的旧情,也算是最要紧的旧情。”
我沉静着气息,不让它发作出来,几乎要切齿冷笑。玄凌的一句“长得像宛宛也是你的福气啊!”我不能去回想,这是怎样一句踏尽我尊严的残忍的话。
李长见我默默,继续道:“皇上的睡梦里从没唤过那一位以外的人,娘娘可是破天荒地第一个,那一日清河王也在,可惊了一跳。”
清河王,这个名字瞬间拨动了我的心弦,纵使在极痛之中,亦翻出一丝幽细的甜蜜来。
我静一静神,温实初是从来不会骗我的,然而即便他从不骗我,有些事我也一定要确定一番。我深深吸一口气,或许…我还可以不用按眼下的计划走下去。
我挤出一抹轻微的笑容,“既有人证也好,找王爷来问一问就知道是不是公公诓我了。”
李长的神情倏然被冻住,喉头溢出一丝呜咽,“不瞒娘娘说,若此刻王爷能来和娘娘说话就好了。王爷他——再回不来了!”他略略几句将玄清的死讯提过,又道:“这是宫中秘事,皇上的意思又是秘不发丧,本不该说的。可奴才心里头想着,若是娘娘知道,在皇上面前也好安慰几句。毕竟为了六王爷的死,皇上也是伤心。”
他到底是死了!哪怕我早就知道,如今听李长证实,心口亦是剧烈一痛,痛得几乎要弯下腰来。槿汐眼见不对,忙捧了茶上来道:“娘娘累了,喝口茶再说吧。”又捧了一杯到李长面前,轻声道:“你只喝湃了两次的茶水的。”
李长默默接过,也不言语,只把目光有意无意拂过槿汐的脸庞,恍若无事一般。
滚热的茶水流淌过喉咙如火灼一般,我极力抑制住心神,强自镇定道:“王爷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了。”
李长叹道:“是啊!前两年太后与皇上要为王爷选一位正妃,原定的是沛国公家的小姐,长得真是秀雅。偏偏王爷硬是推了,若前两年娶下了这位正妃留下个一儿半女也好,可怜清河王这一脉,到这里生生给断了。不晓得舒贵太妃知道了要怎么个伤心呢。”
清河王这一脉…我下意识地把手搭在小腹,只是无言。
李长的年纪也不小了,总有五十出头,这样面容愁苦地耷拉下眉毛,越发显出老态。我心下不忍,偷偷望了槿汐一眼,她却是面无表情,安然立在我身旁。
李长叹了口气道:“年前半个月的时候,皇上纳了名御苑中驯兽的女子为宫嫔,虽然按宫女晋封的例子一开始只封了更衣,可两个月来也已经成了选侍。位份其实倒也不要紧,顶了天也是只能封到嫔位的。只是驯兽女身份何等卑微,如何能侍奉天子?为了这件事,太后也劝了好几回了,皇上只不听劝,对那女子颇为宠幸。或许娘子与皇上相见之后,皇上也会稍稍收敛一些。”
我简直闻所未闻,吃惊道:“那女子果真是驯兽的?”
李长忧心道:“驯兽女叶氏,原本是御苑里驯虎的女子,整日与豺狼虎豹为伍,孤野不驯,可皇上偏偏喜欢她。”
我只能笑,“皇上眼光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