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簪 芙蓉旧 十六(第6/7页)

周子秦顿时郁闷了,捧住她的手说:“来嘛来嘛,你来求求我,我帮你还钱你看怎么样?”

黄梓瑕甩开他的手,说:“太多了,你还不起。”

周子秦目瞪口呆:“不会吧,难怪你都卖身为奴了…看来只能靠夔王替你还了。”

黄梓瑕无语地低头扇扇子,随口敷衍:“是啊,这辈子我决定靠他了。”

禹宣默然望了她一眼,握着杯子的手在无意间默然收紧,筋节微露。但终究,他什么也没说,只给二人又斟了一盏茶。

黄梓瑕端起禹宣斟满的茶,抬眼看着他问:“沐善法师在广度寺多年,怎么之前我却从未听说过?”

禹宣淡淡说道:“你不是最不信神佛的么?我记得义母之前初一十五去郡守府左近的寺庙烧香,你还从不肯跟去呢,何况是郊外明月山上的寺庙。”

黄梓瑕点头,说道:“但沐善法师名声如此显赫,我也该听过才对。”

“沐善法师之前一直云游四方,直到去年才到广度寺禅居,自范节度的儿子范元龙那件事之后,才名声大振——当时你已经离开成都府了。”

周子秦在旁边听着,恍然大悟:“我…我知道了!”

黄梓瑕转头看他,眉尖微微一挑:“什么知道了?”

“崇古,原来你…原来你就是…”他指着她,嘴巴和眼睛一起张得圆圆的。

黄梓瑕以为他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微有诧异:“我是?”

“你们瞒不过我了!我的感觉特别敏锐!”周子秦正色,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发现事实真相了!原来,你,杨崇古,所谓还不清的债,就是欠了禹宣的!”

黄梓瑕扶住自己的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子秦,你确实很敏锐。”

她欠禹宣的,或者禹宣欠她的,似乎都有道理。从这一点上来说,周子秦也是对的。

周子秦得意地看向她,拍拍胸口:“看吧,我洞悉一切,算无遗策!”

黄梓瑕不由自主地用扇子挡住下半张脸,笑了出来。

而禹宣静静望着池上青莲,声息俱无。

黄梓瑕回头看见他的侧面,清冷浑如不似世间人的那侧面曲线,每一条起伏都是如此优美而熟悉。

心口有些东西暗暗地涌了上来,她垂下眼,低声叫他:“禹宣…”

他停了片刻,才回头看她。

黄梓瑕又问:“沐善法师说自己明日就要出行,你可知道他是要前往何处?”

禹宣说道:“去往长安。”

黄梓瑕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前倾,低声问他:“是去做什么呢?”

“据说有旧友神思恍惚,他前往开导。”

“沐善法师这个年纪的人了,还要千里跋涉前去,看来这位旧友,必定不是普通人。”

禹宣听她说着,默然点了点头,说:“只是我对他所见之人没兴趣,因此没有问。若你需要的话,我明日去送他时打听一下。”

“嗯,麻烦你了。”黄梓瑕说着,手捧茶盏转头看周子秦,“今日过来,其实还是为了齐腾一案。但此案我觉得已没什么可说的了,不知子秦有什么需要问的?”

“当然有!”周子秦十分认真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然后翻开,一条条问下去,“第一,在齐腾的家中,找到了钟会手书,你看是不是你在温阳家看到的那个?”

禹宣将他带来的那个册页接过来,扫了一眼,点头说:“正是。”

“确定吗?”

“嗯,当时我说是假的,温阳曾作势想要撕掉,但最后又留下了,你看——”他的手指向一个小小缺口,“这个痕迹尚在。”

周子秦点头,在那一条之后打了个勾,然后又看向第二条,问:“黄梓瑕是个怎么样的女子,具体形容一下?”

黄梓瑕只觉得自己眼皮一跳,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腮帮子,仿佛牙痛一般。

禹宣本就神思不定,听他忽然这样问,顿时恍惚诧异,茫然反问:“什么?”

“就是…我听说你当初住在郡守府内时,和黄梓瑕十分亲近,感情非常好…所以我想找你了解一些关于黄梓瑕的事情,因为,因为…”周子秦不好意思地抓着自己的耳朵,吞吞吐吐地说:“因为我十分仰慕黄梓瑕。”

黄梓瑕无语地将脸转向一边,站起来走到池水边看睡莲去了。禹宣的目光一直伴随着她,他凝望着她在睡莲之前的身影,缓缓地应着周子秦的话:“她…和杨公公有点相像。”

周子秦点头:“是啊,两人破案都很厉害,不相上下!”

禹宣不知该如何接下去说,抿唇再不开口。

周子秦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满脸期待,只差摇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