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4/5页)

慕骞,乌梁海——对了,他曾让陈桓盯着谢润,那个绸布庄有蹊跷的消息就是陈桓递上来的。

可他们怎么会拿到音晚的贴身物件?

萧煜及时止住思绪,斜睨谢润。

也不能全信他的话,这个人素来狡诈,谁知是不是有心离间来了,若要叫他得逞,岂不荒谬。

小别山他得亲自去一趟,那些人他也得亲自盘问。

但,万一,他冤枉了晚晚。

萧煜霍得站起来,唤进望春:“把中殿的锁打开,不要关着王妃了,让荣姑姑好生照顾她……”

话音未落,谢润和內侍同时奔过来。

谢润怒气凛然:“你对晚晚做什么了?”

內侍涕泪哀戚:“殿下,您快进宫吧,太医齐聚宣室殿,陛下……陛下怕是不行了。”

噩耗若惊天霹雳,令萧煜再顾不上别的,匆匆收整人马入宫。

积蓄了半月的雨终于落下来,夜幕幽沉,大雨滂沱,浇灌着安睡中的帝都,似要将一切旧尘洗净。

音晚坐在寝殿里,绫帐高挽,透过窗墉看着漫天夜雨,怔怔出神。

子时,一道响彻天地的钟声传来。

本栖靠在檐下打盹的值夜侍女们被惊醒,脚步迭踏,交耳私语。

音晚反倒是冷静的,向后仰了身,靠在枕上,默默看着沉谧夜色被打破,众人惊惶万分,在雨中接连奔走。

她优游自若,如戏外看客。

荣姑姑收起油纸伞进门,脚边落下一滩水渍,还是那副稳重模样,躬身禀道:“皇帝陛下驾崩了。”

天佑十年,四月二十九,善阳帝萧焕驾崩,时年三十岁。

**

南衙十二卫连夜出动,将皇城重重围住,严禁人员出入。

早就驻跸长安的雁山军以极快的速度把守住长安各城门要塞,清肃街衢,占领瞭望台。

而未央宫内,大内官封吉于宣室殿前宣读了传位遗诏。

——朕之七弟萧煜,天纵姿才,甚肖朕躬,仰承天意,着其承继大统,即遵典制持服,咸使闻之。

善阳帝生前已颁旨迁太子玄祁为雍姜王,举朝皆知,众人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倒未引起骚乱躁动。

自然,也没有人敢躁动。

萧煜调了五千精锐看守在殿前服丧的文武朝臣,严令禁止他们私下走动。同时控制住尚书台,凡来往诏喻文书都得由他亲自过目。

除此之外,萧煜派人把玄祁圈禁在了掖廷,重军看押。下密令:若外间有分毫异动,立即诛杀。

雨下了一整夜,嘈嘈切切,禁卫內侍来往不绝,所过之处,溅起无数水花。

天明之时,雨停了,深宫也终于渐渐安静。

萧煜这些日子借谢江之手整顿了尚书台,把从前谢润留下的心腹都清理了出去,如今尚书台上下口风一致,竭力恳请淮王于柩前继位,以安山河人心。

萧煜在宫中服丧七日,亲送棺椁入帝陵,便依制举行登基大典。

祭飨宗庙,祀天地诸神,定年号光熹,次年改元。

诏喻天下,册封正妻谢氏为中宫皇后,着礼部定吉期行册封之仪。

世人都知新帝手腕强硬,哪怕京中有些不怀好意的暗流伺机涌动,甫一冒头便被大力弹压下,并未生出什么乱子。

素幡缟巾被撤换下,未央宫恢复如常,瑶台静立,草木扶疏,同旧朝没什么差别。

皇帝死了,日子还得照常过。

只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昭阳殿偏殿走水,烧毁了一些字画摆设,连带着伤了两个宿值的內侍。

昭阳殿历来便是中宫皇后的居所,善阳帝的原配孙皇后早逝,他便没有再立后,昭阳殿空置已久,向来无事。

宫里渐生出些流言,此乃不祥之兆,隐约指向新帝那在潜邸的原配正妻。

萧煜素来疑心深重,觉得像是人为,又辨不清是冲他来的,还是冲音晚。暂且推迟了接音晚入宫的时间,派出影卫在宫中暗查。想要等到清扫尽一切暗箭危机,再安安稳稳接音晚入宫。

自那日他和音晚不欢而散,一晃将近一月,两人再未见过。

他忙着清扫政敌,稳定局面,经常连续数日不合眼,深感疲倦之余,更加想她。

想她,却又怕见她。

他不知她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定然是的,不然这么久,怎得连书信都不见一封。

好像自他们成亲,便没有过分离这么长时间。萧煜深陷于繁杂政务,有时会莫名怔然发愣,心不知飘到哪里去,等到回过神来时,只觉心底空荡荡的,说不出的凄惶难受。

他派人往王府送了许多钗冠珠宝,猫儿眼、鸦青石、祖母绿……还有各种式样质地的披风,熏貂、青绒……他的意思是如披风一般,他会为她遮风雨、御严寒,万般缱绻,千种柔情,尽诉于经纬丝线间,可偏偏如石沉大海,回音微弱,波澜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