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信笺 大理寺狱中书。(第2/3页)

紧接着,大火烧山,烧出了长公主藏着的两个孩子,最后,苏氏余孽苏淮安竟然现身骊山。

哪怕皇帝有意将消息压下,并严禁外传,但每个人心里似乎都住着一个“绝对可靠不会出卖自己”的人,很快,一传十、十传百,车马未到,消息就先一步传回了京城。

但消息么,越是隐秘,越是传的五花八门。

萧聿早有预料,便派人快马加鞭给庄生传了消息。

甫一进京,各大茶馆、酒肆、戏楼、楚馆,都在议论此事。

昀里长街,望月楼。

“听说了吗!苏淮安回京了!”

“这事谁还不知道,林兄,你可知道苏氏余孽与长公主有个孩子?”

“长公主疯了不成!竟与苏家有个孩子?”

“苏家通敌叛国,苏淮安之子,有何脸面存于这世上!”

“圣人当年偏心妖后,已是治国不严,如今让苏景北之子存活于世,简直是寒了天下人之心。”

“我大周六万将士,真是白白死了。”

每当有人说这些堵不住的狂悖之言,都有“明白人”恰好经过,然后摆手道:“这都什么陈年旧事了,各位兄台可知要三司会审了?”

“什么?”

“什么三司会审?”

“明白人”大声道:“我听闻啊,苏家当年并非谋逆,而是受敌国奸人所害,四年前的案子另有隐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

“明白人”继续大声道:“自然是真的,若非特大案件,岂会惊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哪儿还能有假?”

众人点头,又迟疑道:“那……长公主的孩子……”

“明白人”又道:“这还得说起四年的灯会,那时敌国奸细意图劫持长公主……”

一夜之间,各种消息漫天飞,光是苏淮安和长公主的旧事,就传成了七八种版本。

唯有一点不变——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二日后的三司会审上。

——

三司会审前夕,有一人敲开了长公主府的门。

天色稍暗,下着毛毛雨,陆则没打伞,只是探头蹙眉道:“劳烦通报一声,臣有事要见长公主。”

青玉一愣,万没想到来的人会是锦衣卫指挥使陆则。

青玉连忙回扶澜堂通报,“殿下,陆指挥使在外求见。”

陆言清?

他来作甚?

萧琏妤放下怀里熟睡的女儿,提裙走了出去。

萧琏妤乜了眼他手中的包裹,便知陆则今日是替谁来的,她冷声道:“公主府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

陆则笑道:“劳烦长公主行个方便,臣也好回去交差。”

萧琏妤道:“侯爷同一个罪臣交的哪门子的差?”

陆则不敢惹她,只好打打感情牌,低声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长宁。”

萧琏妤板着脸收下。

回到内室后,把包裹随手扔到一旁,每隔一刻,瞥一眼,瞥了三回后,到底还是伸手打开了。

梅子色缎子裹着的是黄花梨木所制的镂空木匣,里面平放着两个玉佩。

分别刻着苏佑临、苏令仪。

萧琏妤抚着玉佩上的崭新刻迹,仿佛看到了那男人颔首刻字认真的模样,想着想着,眼睛蓦地便红了。

她握了握拳头,准备将玉佩放回去,拿起匣子时,忽然发现底部还有一张朱红色的信笺,当间写着“爱妻谨启”四个大字。

萧琏妤目光一顿,半晌过后,终究还是抖落开来。

里面只有短短几句话——

四年苟且偷生,却不知已为人父,卿之抱屈经年,景明不敢望恕其罪,惟愿卿卿不弃,还能慰补于今后。

夫苏淮安。

大理寺狱中书。

萧琏妤眨眼的瞬间,泪珠子便落在了信笺上,鼻子一酸,双手抱膝大哭了一通,呜咽着骂了句混蛋。

窗外的雨声乱人心绪,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她忽然起身,拿了一把伞,戴上帷帽便推门而出。

马车辘辘行过昀里长街,停在赫赫生威的府衙门前,往昔之种种,顿时萦绕眼前。

又是一年夏。

又是大理寺门前。

蒙蒙细语,落在伞面,大理寺的差役严肃着一张脸,伸手拦住她,“什么人?”

长公主抬手将帷帽撩开,给他看了令牌。

大理寺门前的差役,无人敢说不识长公主,亦是无人敢拦长公主。

差役识相地按住腰间配刃,打开大门,躬身将人引了进去。

她行过一条幽暗的长廊。

牢狱内寂静无声,烛火摇曳不熄,只见君子笔直而立,衣冠整齐,手脚未戴枷锁,仿佛已是等她许久。

萧琏妤扔下手中的油纸伞,掀开帷帽,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在狱门外同他对视。

他的身姿依旧万千风华,眸中却再无当年之意气风发。

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不想流的眼泪却是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