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幻化成风(第4/6页)

一直沉默的凌瀚轻轻叹了口气。

卫蓝站起身,“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失陪。”她看了看雨,又说道,“雨太大,那就留下吃晚饭!凌瀚,我刚才看了冰箱,你买了虾,做海鲜饼吧,我想吃!”

“打扰了,以后再联系,再见!”下一秒,钟荩就跳了起来,像没看到外面的雨,就那么跑了出去。

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重重扣住她的手腕,“留下来吧!”薄薄的唇紧抿着,俊眸暗无光泽。

“多谢美意,我还有事!”她微微一笑,以坚定确实的口吻。

“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你认为我会有胃口吗?”冷风吹散了披在肩上的发丝,乌黑柔软的头发被倒吹回来贴在颈边,甚至卷上脸颊。钟荩却一动不动,似乎没有感觉,只是冷冷地看着伫立在眼前的凌瀚。

她都这么可怜了,他还想怎样?

他幸福的生活着,没有错,而她也没有错!

现在的她,很容易脆弱,很容易敏感,很容易受伤。

凌瀚沉默了,许久,他慢慢松开了她,“我给你拿伞。”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她冲进了雨帘。

“你和她说什么了?”卫蓝问。

凌瀚一语不发去了杂货间。

常昊也告辞出来,检察官跑得真快,才一会,都快到巷头了。

“你怎么一脸深受打击的样?”他把伞往她那边倾了倾,“和卫小姐一对比,知道落差了吧?”

“闭嘴!”钟荩已经抖得不行。

他笑了,一点讥诮,一点调侃,“触到你痛处了?我记得你挺结实的,原来从前是只井底之蛙,根本不知天外有天……”

她停下脚步,深呼吸。

突然,她转过身,举起公文包,对着他没头没脸地打来,“你这个人渣、这个变态、自大狂,我恨你,我恨你……”

常昊显然没反应过来,就站在那儿,结结实实被打了几下,手上的伞也掉了。

钟荩大口大口喘着气,郁积了很久很久的疼痛,在这一刻爆发了。

是的,她恨,她恨得全身都在哆嗦!她打,用力地打!

“你这个女人!”常昊的眼神猝然冷了下来,逼近一步,抢过她的公文包,阴影笼罩在钟荩的脸上。他与她的脸,近在咫尺,他的怒火拂过她的面颊,她没有动弹。

“你疯啦!”他推了她一下。

她全身的力气都已用尽,弹指一挥,都足以将她击倒。

她跌坐在地,脚踝处立刻火火地痛,雨水顺着脸颊滴了下来,跟着滴下来的,还有止不住的泪水。

“你……”常昊无措地抓头,发疯的人是她,怎么她脸上泪比雨还流得快呢?他们一直打嘴仗,他也没说什么呀!

迟疑了下,他蹲下来,想拉她起身。

“求你,不要过来。”钟荩胡乱地拭着眼睛。

常昊震愕了,手僵在半空中。

钟荩任泪水肆流,她用手撑着地面,滑倒了几次,才勉强站了起来。她拿过公文包,一拐一拐地离开了。

那踉跄的背影,让常昊从来都坚韧的心莫名地发软、发疼。

二十米外,站着凌瀚,嘴唇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两个人是争执了吧,常律师也真没有绅士风度。你为什么不扶钟检一把?”卫蓝在院门下困惑地拧眉。

“她的路还很长。这次我扶她,下一次她再跌倒,谁扶呢?她必须要坚强。”

“你讲得太深奥了。凌瀚,钟荩这个名字听着很耳熟,不过这个名普通,重名的很多。”卫蓝耸耸肩,进屋了。

凌瀚仍立着,雕塑一般。

钟荩出了巷子口,看不见了,凌瀚这才眨了下眼,突然感觉有些疼。低头一看,一掌的腥红。就在刚才,他生生把手中的伞柄给折断了。

雨太大了,淋湿了衣服,淋湿了心,淋湿了整个城市。

脖子里的围巾不知什么时候掉的,没什么可惋惜,早该掉了,本来就不属于她。

她的脑海里空无一物,方向也辨不清,只知道顺着马路往前走,前方有什么,她不知道。唯一撑起残余的理智是她要保护她手里的公文包,这里面装着戚博远几次提审的记录,还有她写的公诉时要涉及的要点。包本来是提着的,后来她就抱在了怀中,反到成了她唯一的支撑。

雨水从敞开的脖颈往下灌,她能感到心窝处的冰凉。马路附近是个广场,不下雨的时候,这里会有许多人跳广场舞。舞曲都是流行音乐改编的,轻易能激起人的共鸣。

她累了,找到一张石椅坐下。

今夜,偌大的广场属于她一个人。

五岁来南京,去江州四年,她今年二十六,在这座城市也生活了十九年,可是她总觉得她就是一个过客。她一直是飘泊不定的、孤立无依的。

她想给花蓓打个电话,她想抱着方仪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