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怀仪,和离罢。“……(第2/2页)

又听得“夫妻”二字,沈谦之腮帮紧了紧,终于将方才难以启齿的话,说了出来:“怀仪,和离罢。”

他开口的同时,上空轰然一声,斑斓的颜色在墨色夜空中炸开,登时染亮了半边天,也将亭外的两个人照的清清楚楚。

孟妱忙转过了身去,仰面瞧向上空,声音中带着欢愉:“原来还有,这个比方才的那些更好看啊。”

沈谦之顺着她的目光瞧了上去,片刻后,又将墨眸移了回来,转向了她的芙面。

到底只是烟火,再璀璨也是转瞬即逝。

彼时,栏下观赏的人也渐渐散去,孟妱却始终仰着头。

沈谦之默了良久,道:“夜深了,回府罢。”

孟妱这才转过身来,用纱袖遮着自己被烫伤的指尖,将桂花茶酥提到他眼前,“今日出去碰巧遇见一家茶肆里的桂花茶酥甚是好吃,知你爱吃,便买了来,你尝尝罢。”

对面的人迟疑半晌,缓缓接过了。

她又道:“你先回去罢,过会儿兴许还有烟火要放,我想再等等。”

片刻的寂静后,沈谦之开口道:“卫辞会留在下面守着。”

“早些回府。”

孟妱莞尔点着头,看着他转过了身去。他轻步从旋梯上走了下去,弯腰进了官轿,轿夫稳稳抬起轿子,缓慢前行,步步远去,直至与幽深的夜空融为一体。

雨势渐大,豆粒般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打在屋顶的青瓦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孟妱终于垂下了眸子,眼眶泛红,两颊的泪珠与水珠混在一起,从她的下颌流下,滴落在地。

她确实没有听清他那句话,可方才烟火的映衬下,她却将他的口型瞧的清清楚楚。

那两个埋在她心底令她惶惶不安的字,到底从他口中出来了。

他到底,还是要和离。

她顾不上指尖的疼痛,双手掩面,终是哭了出来。

亭下不远处站着的卫辞望着这一幕,捏紧了手中的伞柄,欲上前去,顿了良久,他还是没有迈出步子去。

夫人的病,是大人。

静谧的长夜里骤然发出一阵异响,他下意识将纸伞一掷,迅速抽出腰间的长剑,双手握住,警示的四下环视。

一白色暗影划破长空,待仔细看清后,不仅是卫辞,底下仅有的寥寥几人皆被这动静吸引的抬起了头。

“妹妹,生辰快乐!”

孟珒身着松花绫子锦袍,外披玉白色锦绫氅衣,头顶紫金冠,腰间绑着绳索自凌霄酒楼顶上滑至廖轩亭来,手捧一大束蝴蝶兰,停在孟妱跟前。

因她掩着面,并未瞧见孟珒是怎么来的,只听见耳畔有熟悉的声音,缓缓放下双手,红着眼悠悠的转过头去。

“哥哥。”秀眸仍濡湿着,视线渐清后,孟妱扑了过去,抱住了来人,纵声哭了起来。

娇柔的身子撞进怀中,孟珒只觉心中一紧,缓缓抚向孟妱的后背,言语却轻松道:“我才走了一个多月,便这般思念了?”

许久,孟妱才缓了过来,拂去两颊的泪,低声问道:“哥哥,你不是去临漳了?怎会在这里?”

临漳距京城不足百公里,是赌风盛行之地,此处的赌场多数皆为京城中高级官员的钱袋子,是以当地官府并不敢插手整治,孟珒不喜读那些圣贤书,终日只好赌博,每每以外出学习之名在临漳一呆就是数月,直至身无分文了才回京来。

孟珒闻言挠了挠头,不大好意思的笑道:“这不是知你生辰快到了,前两日便赶回来了。”

孟妱尽力遮掩着自己情绪,怕他瞧出什么,好在哥哥并未多问,他该是没有瞧见沈谦之的,暗自松了一口气。

“给,”孟珒骤然将一大捧蝴蝶兰堆至她眼前,“小时候在郢州,你最爱扑蝴蝶了,如今这天儿,也没得蝴蝶可以扑了,就摘来这个送你。”

孟妱垂眸瞧向这像翩翩彩蝶飞舞的粉紫色蝴蝶兰,似是幼时在江南纵情玩闹的情形乍现眼前,她都快要忘了,自己也曾那般欢闹过。

她伸手将它们拥在怀里,樱唇翕动,她轻启贝齿道:“哥哥,我想回家……”

孟珒眼底闪过一丝水光,很快掩去,大笑一声:“想回便回,哥哥就是来接你回家的。”

说着,他卸下自己的氅衣,方才拉孟妱入亭时,她身上已淋湿了些,他动作笨拙的将氅衣披在孟妱肩上,又担心还会冷着她,伸手将襟前的带子也胡乱的系了一通。

这才道:“走,跟哥哥回家。”

孟妱捧着蝴蝶兰,失魂落魄的走在前头,须臾,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厮走上前来,对孟珒道:“世子,姑爷方才留下的人,还守在……”

孟珒一记眼刀削了过去,咬牙切齿道:“给老子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