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第5/5页)
赵疏虽然是君,自认不能受他的大礼,连忙下了陛台,伸手亲自去扶,“太傅如何行此重礼?快快请起!”
“官家,”老太傅竟不肯让他掺扶,往一旁避开,执意磕下头去,“官家,臣是来认罪的。”
赵疏听了这话,眼中掠过一抹怔色,但他似乎很快想到了什么,目光随即恢复平静:“太傅说笑了。太傅……何罪之有?”
“不,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老太傅太老了,说起话来也像风声呜咽,“昭化年间,先帝处置过一批为劼北人说话的士子,后来章鹤书托曲不惟暗中救下了他们。那批士子……那批士子,其实是老臣请章鹤书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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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化七年以后,老臣的身子骨每况愈下,收的学生其实已经很少了。但是昭化十一年秋闱过后,在京的会元中,实在有几个好苗子,其中一个老臣很喜欢,他的母亲,是劼北人……其时恰逢先帝决意修筑洗襟祠,京中士人多有反对之声,其中反对的最厉害的,当属老臣看重的那个学生和他的几个故友,他称是朝廷愧对劼北,以至他母亲亡于战乱,眼下与其劳民伤财修筑大祠,不如拨银抚恤劼北……
“人年轻么,行事难免冲动,有时候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脱口而出的义愤之言又成了另一回事,无心的几句话,被有心人听去,反倒成了亵渎朝廷,诋毁投江士子的罪证,加上他们和衙门起了冲突,其中有人失手打伤了官差,先帝就杀一儆百地治了罪。
“判的是流放,实在太重了,老臣去跟先帝求过几回情,可是先帝只松口把流放十年改成七年。年份长短有什么用?他们是士人啊,一个被流放过的士人,背了亵渎朝廷罪名的士人,此生都不能再入仕,连当教书先生,别人也是不要的。满腹才学这样被埋没,老臣当了一辈子教学育人的先生,最不忍见这样的遗憾。就在老臣愁绪满腹不得解法的时候,章鹤书找到了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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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大人可是想救那几个被流放的士子?”章鹤书登了太傅府门,见侍婢都退下,开门见山地说道,“依下官之见,眼下明路已经走不通了,如果走暗路,还是有法子的。”
老太傅自知章鹤书的话或许是如今唯一的办法了,犹豫了许久,终是问道:“敢问元启,这暗路,该如何走?”
“这倒不难,只需在押送士人的路上,想法子把士人换出来即可,随后稍加筹划,为他们改名换姓。”
“改名换姓,那他们岂不是再不能参加明天春天的殿试了?”
章鹤书笑了笑:“到底是有罪在身的人么,本来就该活得低调些。再说官家的处置也不算冤了他们……不过太傅大人不必可惜,入仕当官这条路虽然走不通了,跟在一个清白大人当个掌文书的吏,又或是开办私塾,像太傅大人一样,将诗书传授予人,也算不负十年寒窗,毕竟太傅大人最可惜的,不正是他们这满腹才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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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傅道:“老臣自然知道章鹤书这样登门,必定是有所求,老臣问他想要什么,章鹤书说,他听说洗襟大祠修好以后,先帝会亲自前去祭拜,到时候朝廷会挑好的世族子弟随行,他觉得老臣能在先帝跟前说上话,他想亲自选几个读书人,请老臣把他们的名字提给先帝。”
谢容与问:“太傅大人,章鹤书可提过为何要这么做?”
“提过。”老太傅点点头,“他说他虽然出生世家大族,早年遭遇十分不堪,甚至被族中人推出去为嫡系子弟顶罪,历经一番坎坷才走到今日,那时他就下决心,有朝一日要让寒门与世族同贵,各自凭本事说话。他挑的这几个读书人,都是他看重的世家族的偏远旁支,有才学,好读书,他希望他们不必重蹈他的覆辙,走得平顺一些,所以想给他们铺一条青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