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雪花祭(第2/6页)

不远处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进眼中。那微微佝偻的脊背,低着头四下徘徊而被映在昏暗灯光下的影像。

“爸!”沈南乔跑了过去,对着正在等她的父亲说道,“你怎么在这儿?”

沈建业淡笑,眼角有深深的纹路:“今天下午到的。以前听你说过住址,记不太清,就摸索着过来瞧瞧。”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沈南乔还处于满腹疑问中,又道,“要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您啊。”

“打了,不通。”沈建业看着许久未见的女儿,突然涌起一阵心酸,想起来,自己这些年对她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以至于很多事情沈南乔都不愿跟他说,像这次……

沈南乔翻着包包,拿起里面的手机看,原来是没电了。沈建业见沈南乔脸色不是很好,像是很疲惫,不禁问道:“南乔,最近是不是很累?”

沈南乔一怔,看着微皱着眉的父亲。她淡笑,把心酸压了下去,见父亲两手空空,不禁问道:“爸爸,你的行李呢?”

“放在酒店了。”

“怎么会突然过来?”

父亲深深地看了沈南乔一眼,暗自叹了一口气。

“南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应该告诉我?”沈南乔买了一些日用品,正在酒店里帮父亲收拾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问她。

她一愣,心绪郁结,惆怅顿起。一转头,看见父亲坐在旁边的红漆木椅上,厚实而又粗糙的双手覆在膝盖上,手背上有一条如树杈的青筋特别明显。她突然发觉,父亲老了,头上的白发像是一夜之间长了许多。

沈南乔不忍再看,心情变得异常沉重。把叠好的衣物放在床边,走到父亲面前坐下,郑重道:“爸爸,我结婚了。”

沈南乔本来早就该告诉父亲的,只是回来之后发生了许多事,让她觉得茫然无措。再者,她也不想拿自己的事去烦扰父亲,所以就没有说。

但这次父亲突然过来,她有种莫名的担忧,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在老家的沈建业听到这个消息时十分惊讶,特别还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们一直相依为命,虽然他有些时候做得不够好,却也是在尽心尽力拉扯这个女儿长大。可是,这样的大事,她竟擅作主张,而且还没有及时告知自己,这无异于拂逆了一个父亲最大的自尊心。

如今,却看着南乔面有隐忧,心里的责怪也突然少了一半,叹了口气:“南乔,我想见见他。”

三人见面是在一个雅致的茶室里,古雅的屏风后面有银铃琵琶声,茶艺女子用熟练的手势泡了一壶铁观音。

穆益谦用修长的右手托着左手手腕,将细腻如薄纸的白瓷杯轻放在沈建业面前,十分恭敬,他浅笑,抬眼深意黯然:“岳父大人,喝茶。”

从进来开始,沈建业就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穆益谦看,心里暗涌潮生,思绪起伏,深皱着眉让沈南乔很不安,仿佛觉得他要将眼前这个人看穿似的。

沈南乔往穆益谦的方向一瞥,她暗自好奇,父亲的目光很明显,可穆益谦却一直云淡风轻,根本不受任何干扰。沈建业听穆益谦如此称呼,恍过神来,看着他却没有说话。而穆益谦脸上明明是淡笑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凌厉,像利剑般,令沈建业心里一怔,他感到了一丝危险和不安。

沈南乔微咳了一下,低声提醒道:“爸爸。”

沈建业这才浅笑,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开口道:“你们既然已经自作主张订了终身,这婚礼还是得补办起来吧?”

沈南乔不禁看了穆益谦一眼,见他笑道:“求婚之前没有征求岳父同意,是我不对。实在是情难自禁,等不及想把南乔绑在身边。岳父也年轻过,也有过‘情不自禁’的时候,应该会原谅小婿这点冲动吧?”

沈建业手指微微一颤,看着穆益谦满脸隐秘的笑容,突然心惊。

像,实在是太像了。

穆益谦轻笑了两声,又道:“至于婚礼,还请岳父挑个日子,其他事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沈建业从沉思中回神,说:“不知道令尊令堂方不方便,可否抽时间见个面?”

穆益谦拿起桌前的茶杯轻凑近嘴角,不知怎么品出了一丝苦味。

沈南乔昨日跟他说起父亲要见他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几乎快要把一切压制在心底深处了。

可是,今天一见面,一股恨意又不由得涌上来,想起了那个雷雨之日,就因为眼前这个人,自己的母亲扬长而去,不惜抛弃了自己的儿子和丈夫,丢下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