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痛苦为他平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病态的诱惑力(第2/5页)

顾远回头一瞥,手下立刻上前把管家拉住,后者连一声都不敢发,就直接被拖了下去。

灵堂内气氛瞬间一触即发,只听顾远悠悠道:“我知道你想听什么。”

“我父亲死了,最后一刻守在他身边的人是你。所有机要文件、股票和产权全都在你手里,甚至有传言,说你将接替他成为顾家下一任实际上的掌权人……你想听我说我是为这个来的。”

“可能你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如何运筹帷幄,如何步步为营,如何从谈判中获得最大的利益。指不定我父亲临死前还教了你什么,让他的权力通过你继续影响这片江山几十年……”

方谨猝然道:“住口!”

顾远微笑不语。

方谨沉默片刻,胸口微微起伏,片刻后抓住灵台边缘站起身。

因为跪久了的缘故他动作有些踉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顾远看着他纸一样的面色,突然觉得他周身都透出一种日渐衰败的感觉。

这其实是有点荒诞的。

方谨比他还小一岁,而且长相年轻,他现在的样子,说是二十来岁也有人信。

“十分感激各位贵客特来吊唁顾先生,方某在此代表顾家,谨表谢忱。”

方谨转向宾客欠了欠身,神色各异的诸位来客也纷纷点头或欠身回礼。

“顾先生生前谦和忠厚,交游广阔,看到各位今天特来送他一程,定将十分欣慰。不过如今顾家细务未了,琐事还需一一交付清楚,因此就不虚留各位了。”

方谨向大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待日后诸多事务分明,方某自当一一上门拜访致歉,谢谢!”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现在是顾家关起门来内乱的时候,因此都不多说,纷纷致意后离去,不一会儿就从大门散了个干干净净。

整座灵堂内只剩下顾家几个佣人,然而都缩在靠大门的地方,和刚才顾远带进来的一众训练有素的手下比,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方谨站在顾远面前,环视那群人墙般的黑衣手下一圈,冷冷道:“你们这是要演逼宫戏吗?”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空气中的沉默就像绷到了极致的弦。

半晌顾远回过头,轻描淡写道:“方副总看你们不自在——下去吧。”

手下点点头,都退出了这座布置华丽的宽阔礼堂,顺便将战战兢兢的顾家佣人也一并推了出去。沉重的桃木门砰然关紧,随即发出咔哒一声,在空旷的灵堂中久久回响。

偌大礼堂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顾远笑了笑,终于悠闲地拈起香在灵前拜下去,头也不抬道:“你瘦了。”

方谨说:“守孝期间,应该的。”

“啧,他们说你是因为拿了顾家的财产才在这儿装孝子贤孙,我看你倒是一直对我父亲痴心不改。他要是在天有灵,估计会检讨当年怎么不对你好点儿。”

顾远插上香,却只听方谨冷冷道:“不,顾总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顾远转脸望去,只见方谨正抬起头,望向遗像。

那一瞬间光线越过礼堂高高的玻璃窗,迤逦在白幡和黑色的地面上,勾勒出方谨清瘦的侧影。他站得那么直,以至于给人一种随时可能折断的感觉;他的身体几乎完全湮没在浓黑的丧服里,甚至那苍白的面色,都像是一副冰冷的遗像。

仿佛裹挟毒针般的感觉再次从顾远心底密密麻麻泛了出来。

“那是,”他淡淡道,“不然你怎么会在当年我生死垂危的时候,跟着我父亲跑了呢。”

方谨长长的眼睫剧烈颤动一下,随即闭上了眼睛。

顾远也不作声,凭借身高的优势就这么居高临下打量着他。一阵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方谨终于深深吸了口气,问:“你到底还想不想要顾总留下的东西了?”

“噢?”

“人人都说你们家以后要改姓方了,你大老远跑来应该也不是为顾总奔丧的,那么是打算在这把我就地气死,然后兵不血刃直接夺权?还是上了香就乖乖滚走,回去继续跟你那便宜弟弟斗,一直等到我寿终正寝为止?”方谨逼视着顾远问:“别告诉我你就是跑来专门说句你想我的,顾总已经走了,你想弄死我还差不多。”

这话说得已经十分锋利,但顾远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是的。”

“你……”

“我就是专门来说这个的。”

“……”

方谨紧紧皱起眉。

“四年了,方谨。”顾远叹息道:“你以为这四年来我只一味的等着我父亲死,其他什么都没做吗?你以为我现在,还指着这个家族施舍给我的那点东西过吗?”

“我曾经说过,有一天我要让顾家跪下来,求我继承这些本来就该是我的东西。如今他们应该早就跪了,不过我已经不太把那些东西放在眼里,主要是你。”